大师兄|七_问道之远[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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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七

  二师姐对阿一的溺爱显然助长了他的无法无天。

  当衣轻飏背着空荡荡的箩筐下山时,司青岚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还关切地问他一句“上山这么久,我们阿一可累坏了吧快些去斋堂,今晚可有好吃的”

  步九八在一旁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在后来的日子里,他逐渐发觉,只要和九九走得近,二师姐施予他的关注就会越来越多,这也成了将来九八和九九混得越来越近的原因之一。

  当然,另一个原因之一,就是九九本身的魔力也挺大的。

  衣轻飏清楚地明白,只要二师姐不告诉大师兄他上山全在摸鱼这件事,他的逍遥日子显然还能持续许久。

  最近半月上午都在练剑,衣轻飏练得手也酸,脚也痛,肚子也更瘪了。他的饭量与日俱增,每日中午一顿、晚上一顿的斋饭早已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这日中午实在饿得肚皮贴后背了,衣轻飏熬不住,终于循着味道摸到了上辈子熟悉的清都山后厨房。

  后厨位于山崖边上,后面的院子正对茫茫云海,院里还养着八百年不会一吃的几只下蛋老母鸡。衣轻飏一来,便很没出息地朝着老母鸡肥美的大腿咽了一下口水。

  老母鸡嫌弃地蹭了一下脚,优雅地迈着步子走开了。衣轻飏敢打包票,清都山养的鸡从来不吃,这些年早就成精了。

  清都山大厨栾小六,正哼着家乡小调烹米饭。这些米饭是用于今晚斋饭的,早早的就得准备。他一边看着火候一边去洗菜,一个回头,却发现窗前累成一堆的馒头顶像是缺了几块。

  栾小六挠挠头“啥玩意儿怎么感觉少了”

  栾小六揉完眼睛,回头继续哼小调洗菜。

  一只小小的手再度从窗外探了进来。

  说时迟那时快,栾小六一个迅猛回身,扣住了那只罪魁祸“手”,大喊“呔哪来的贼居然偷到我栾六儿头上来了真当我不发火便是病猫”

  那只贼手却贼心不改,被扣住也死不放抓到手的那个馒头。

  栾小六常年在后厨工作,气力大,一用力便逮着脖子,将小贼整个从窗外提溜了起来。

  栾小六震惊“九九”

  衣轻飏仿佛饿死鬼投胎,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听到了,另一只没被扣住的手还在往嘴里死命塞馒头。

  栾小六人都看傻了“九九,你刚刚不还吃过午饭吗这才过去多久就饿成这副模样了”

  栾小六把人小孩放了下来,衣轻飏的手一得到解脱,就把那只手上抓到的馒头也往嘴里塞。

  “慢着点,慢着点,别噎着了”栾小六忙给他倒来杯水。

  衣九九咕噜咕噜灌完,擦擦嘴角,客客气气放回杯子,展开完美的甜甜的笑容,道“谢谢六师兄款待。”

  栾小六,大名栾泽,笑尘子这个老王八收的第六个徒弟,同样有一颗红痣在右手手背。栾小六于修道一途简直全无天分,在庖厨一门却深有造诣,于是荣誉担当了清都山唯一指定大厨,全权负责众弟子的吃饭事务。

  栾六虽然人不聪明,也没天分,但胜在心眼实在,心地又好,人也爱琢磨。只是别人琢磨怎么修道,他琢磨怎么做饭。

  清都山上的饭都是斋饭,没有油水,栾六却总能在素菜上做出花样来,还未彻底辟谷的小辈弟子就最喜欢他们六师叔做的斋饭。

  而第一代弟子中,唯一没有辟谷的就只剩九七、九八和九九这三个吊车尾了。每日他们与自己的师侄们一起上课,一起抢饭点,一起吃饭也从不嫌臊得慌。

  栾小六人的确心眼好,见九九都饿成这副模样了,不忍心他再偷馒头,便说“九九啊,我干脆给你做碗面吧,清水面省事,一会儿就做好了,你要加几个蛋”

  衣轻飏在听到他六师兄说“做碗面”的时候,人就已经从后面溜进来,乖乖坐在小桌前等开饭了。

  “我要两个蛋”衣轻飏抽出筷子道,“不要芫荽多加葱谢谢六师兄”

  六儿的面真好吃,清水面也好吃,加了俩蛋后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衣轻飏足足吃了三大海碗才停下,把一旁的栾小六看得直叹气“造孽啊这孩子,大师兄都让你做了些什么,把你饿成这可怜模样了,九九”

  衣轻飏老实说“没做什么呀,就练了会儿剑,我想可能是我年纪越长越大,饭量也越来越大了。”

  栾小六听了,觉得颇有番道理“也是,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该多吃。九九啊,你以后饿了就来我这儿,我这儿面一定管够,你争取快快长高,有朝一日超过大师兄去”

  衣轻飏想了想大师兄的身高,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六师兄,再给我盛一碗吧。”

  其实衣轻飏撒了谎,主要是因为今日是清都山固定的斋日,必须吃斋日才有的静心斋。静心斋就和一般斋饭不同了,它是有定式的,栾小六有诸多花样的斋饭是上不了斋日的桌的。

  但静心斋的定式是怎样的

  娘耶,清汤寡水,惨淡至极,喝粥都透着喝药才有的苦味,不能回味,必须一口气全闷。

  按衣轻飏平日的胃口顿顿得吃几碗才停,可一到斋日,喜欢吃甜食的他半碗都喝不下,实在熬不住了才只好摸来后厨。

  但随着年纪增大,饭量也越来越大这一点,他倒是没骗栾小六。

  下午又轮到他们上山砍柴采药,想想今晚又得面对的静心斋,衣轻飏马吊也没心思打了,叫上步九八和他一起钻树丛捉野兔子,晚上好烤来吃。

  事实证明,对小孩子来说,静心斋实在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东西。叶九七不是常人,他一心以大师兄为榜样,便可以忍受味同喝药的静心斋。

  而步九八和衣九九同样属于常人,一听说要捉兔子晚上吃,九八虽然心里虚,但还是诚实地跟上了衣轻飏的步伐。

  “九九”步九八欲言又止的。

  “嘘,”衣九九将三枚铜钱丢在地上,说,“你别打扰我捉兔子。”

  步九八猫在他身边趴着,小声嘀咕“我就没见过有谁算卦来捉兔子的,而且你这算得准吗十七师兄还没教我们怎么算卦呢”

  衣轻飏排开三枚铜钱,眼前忽然一亮“坎卦,居北我们往北边去”

  步九八半信半疑地跟上,二人刚摸着草丛走了没几步,果真在草堆里直接逮着个兔子窝。

  衣轻飏留下几只小的,毫无压力地抱走两只大的,扔给步九八一只,步九八抱起兔子跟上他,不住赞叹“真的神了,九九你居然算得这么准”

  “不过”步九八又欲言又止。

  “说。”衣轻飏心情好,让他接着说。

  步九八煞有介事道“熟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同理我们也不能吃窝边兔,要不还是找个远点的吧”

  衣轻飏的回答是咽了一下口水“窝边兔这么香,干嘛不吃”

  “好吧。”步九八觉悟也不是很高,但他又欲言又止,“不过”

  “说。”衣轻飏心情仍很好,让他继续说。

  步九八道“我没背错书的话,坎卦像是凶卦之一吧坎卦两坎两水,好像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意九九你说,咱们晚上烤兔子不会出事吧”

  衣轻飏不以为意“九八,你见我算卦算多了就知道了。我算卦呀,十有**都是凶卦,不是凶卦我还不信呢。”

  步九八撇嘴“你就吹吧,哪有人算卦尽是凶卦的”

  衣轻飏道“嘿,你不是担心今晚烤兔子出事吗我现在就给你算一卦,看到底出事不出事。”

  步九八将信将疑地看他在地上排好钱币,见衣九九对着这一卦瞅了好一会儿,步九八心更虚了“怎么了怎么了这卦怎么了”

  衣轻飏淡淡吐出俩字“屯卦。”

  步九八算卦不行,背书在行“屯卦**居上雷居下,雷雨交加,草木初生而艰难之意。唔,也是凶卦之一九九,你这运气也太霉了吧”

  衣轻飏道“哼,你懂什么我都说了,不是凶卦我还不信呢。”

  步九八“那你刚刚瞅啥”

  衣轻飏长久地顿了一顿,指着屯卦的上部,神色凝重道“我是瞅着这个云啊雨啊的,心就虚。”

  步九八满头雾水“云啊雨啊的怎么了”

  衣轻飏道“哼,你不懂。”

  步九八是不懂,可等到晚上他就懂了。

  含糊地混过晚上那顿静心斋,他俩默契地溜出斋堂,缩在夜晚无人的学堂后面的墙角,兔子刚烤了一半,正冒出滋滋的香味呢,一道声音便冷冷地从他俩身后传来

  “烤的挺香”

  “香”步九八这傻子还答呢。

  衣轻飏出于耗子的本能,一听见那声音便浑身一僵,飞速踏灭明火,立正站起,坚定地和傻子步九八划清界限,摇头道

  “不香大师兄,一点都不香”

  步九八这才悚然地、缓慢地回头。

  “大、大大大大大师兄”

  云倏就这么静静站在他们身后,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但存在感却比深不见底的夜色更让人生畏。

  “不香”云倏冷冷反问,“九九,九八,那你们说说,待在这儿做什么”

  步九八这才恍然大悟白天的卦。

  什么云啊雨啊的,大师兄姓云,住的地方又叫云台,娘耶,这凶卦都这么提醒他们了,他俩还不撞南墙不回头真是嫌活太长了

  步九八吓得腿都快站不稳了,衣轻飏还能勉强狡辩“大师兄,我们知道斋日不能吃荤食,您看,我们这烤的兔子还没吃上一口呢,也不算犯戒,您说是吧”

  可云倏今夜语气格外的冷,格外的不好商量“既然知道是斋日,门规上写的不可杀生、不可明火,你们又记到哪儿去了”

  步九八从没被大师兄以这么冷的语气训过,嘴唇动了动,一步退后索性坐在地上,呜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衣轻飏都被他这一动静吓得一抖。

  大师兄还没怎么他呢,全清都山的弟子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了。司青岚从人群中冲过来,扶起九八,心疼地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呀,大师兄没有怪你们,别哭了别哭了,九八”

  云倏纠正她的话“我正在怪他们。斋日最该严守戒规,他们却连一日也不肯等,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执意上山来”

  衣轻飏听出味了,他觉得大师兄是在暗指他呢。

  步九八哭得更大声了,叶九七见他哭,也蹲在他旁边一起哭了起来,一时间凄凄惨惨好不热闹。

  司青岚忙劝大师兄消气“大师兄,他们还是小孩子,有口腹之欲您也不能怪罪呀,罚他们抄几十遍门规就够了。”

  云倏道“大道无情,又焉能对每个人施以宽恕你这般反倒是害了他们。”

  云倏面无丝毫神色地偏头,不再看他们中任何一人,淡淡问“十七,此事按门规应如何处置”

  徐暮枕有些为难,却还是如实回道“每人各罚抄门规三十遍,主事者则受戒尺三十下。”

  戒尺算是最轻的惩处了,只打掌心,惩罚度不高,更多的意义还是在于警戒。

  虽然如此,但每个修道者仍以受过戒尺为耻辱。戒尺带给奉行戒律的修士们的耻辱感,是远远大于生理上的疼痛感的。

  云倏便漠然问“你们中谁出的这个主意”

  这话几乎不用问,大家都知道是谁了。

  步九八仍只管号啕大哭,希冀于帮助衣九九混过此劫,可惜衣九九并不能领会他的意图。他站了出来,格外平静地承认“此事与九八无关,的确全是我想出来的主意。任凭大师兄处罚。”

  云倏不皂色的眸子幽玄深邃,却浅淡至极地望向他。

  衣轻飏抿紧唇,仰起小脸正对着他,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此事与九八无关,全是我想出来的主意,任凭大师兄处罚”

  云倏仍浅淡地望着他,眸子里任谁也辨不出丝毫情绪。

  徐暮枕便征询“大师兄,由我来执戒尺吧”

  大师兄从来不亲自处罚弟子,大家都知道。

  但出乎意料,望着向他倔强地仰起小脸的阿一,云倏这次说

  “不。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阿一喜提戒尺教育。

  注芫荽,即香菜。

  关于卦象的解释源自易经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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