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疏离与克制_表姑娘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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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疏离与克制

  顾慕脚下步子停住,深邃眸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圈,问她:“用晚膳了吗?”

  容温摇头:“还未。”

  “去双林院,一起用膳吧。”

  容温始终未去看他,嗓音依旧淡淡的:“我还有事,不去了。”

  顾慕还欲再说,容温抬眸又道:“我先走了。”说完,并未等顾慕回话,径直朝着净音院的方向离开。

  ——

  春分这日,容温起了个大早,去静安堂给老夫人请安,陪着老夫人一同用过早膳后,容温就与老夫人唠嗑,她坐在老夫人身侧,扬着小脸说:“祖母,我这些日子新开了家布坊,生意很不错。”

  老夫人撇了撇嘴看着她:“你呀,不听话,哪有姑娘家成天去跑铺子的,你还未出阁,不能如此抛头露面。”

  “若被人传开了,是要被看不起的,日后都不好说夫家。”

  容温趴在老夫人肩上撒娇:“我并未抛头露面,只是我的布坊里都是从扬州运来的丝玉锦,我要上些心。”

  说到这里,容温随意与老夫人提起:“我听闻小舅舅在上京城里开了好几家布坊,上京城里的贵人都喜欢去他的铺子里购置布料裁衣呢。”

  老夫人冲她点点头:“可不是,他呀,无心官场,做些个生意倒是精明。”老夫人看着容温,眼眸含笑,吩咐人:“去把三爷喊来。”

  顾谭来静安堂的路上一直低着头,直到走近老夫人跟前才敢抬头,看的老夫人‘哎呀’了一声:“你这,这是怎么整的了?”

  顾谭瞥了眼一旁的容温,随后挤出笑意回老夫人:“是我自个吃多了酒,摔的,吓着母亲了。”顾谭心虚的说着,他这满脸的伤如何才能摔成这样?

  已经有好几日,这会儿浑身上下都还疼着呢。

  老夫人问了他几句,说起正事来:“阿梵她在上京城也开了家布坊,这上京城里的布坊生意数你做的最大,那些掌柜的也都听你的,你照顾着些。”

  提到这件事,顾谭牙关咬紧。

  虽说他掌管的产业很庞大,可十之八九都是顾慕名下的产业,他只不过是在暗中为顾慕打理,而他自个名下最大的生意也就只有上京城里的布坊。

  容温这个小丫头却是在上京城里跟他抢生意,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能从扬州官府手中弄来样式新颖的丝玉锦,价格还远低于上京城里上好的绸缎。

  他正有意让上京城里所有做布坊的掌柜都孤立排挤她,让她的生意做不下去,老夫人这就对他说了这些话。

  心眼偏的很。

  怎会不知容温此举是在抢他的生意。

  容温顺着老夫人的话道:“祖母放心,我昨个去找过大舅舅,大舅舅说了,若是我做生意有人敢欺负我,他第一个不同意。”

  顾谭脸色越发的黑,只立在那里听着老夫人偏着她这外孙女。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容温在一旁看着他,那日她跟着顾硕亲眼看到顾谭被

  打,若不是顾硕拦着,她自个都要上前去跺上几脚。

  她的本意是让顾谭成个不能人事的,不过,顾硕找来的那些人下手没那么狠,终是留了些余地。

  ——

  中书令府。

  六部尚书晨起时来,夜色暗下时离去。顾慕坐在书案前,双眸阖上,冷白指尖按在眉心,闭目休憩。

  净思走进来,见他家公子在休息,本欲退出去,顾慕睁开双眸,嗓音微冷:“何事?”

  净思上前禀道:“公子,三爷一早来了府上,说有人在查他的钱庄,若任由被查下去,他,就无法再帮公子做事了。”

  顾慕:“何人在查?”

  净思咽了咽口水,迟疑着:“是,是表姑娘和三公子,而且这事是二爷这个刑部侍郎特批给三公子去查的。”

  顾慕眉心微动,薄润的唇勾出一抹淡笑,指腹轻抚桌上杯盏:“她还做了什么?”

  “三公子帮着表姑娘找人打了三爷一顿,表姑娘还得了侯爷和老夫人的话,在上京城里明目张胆的抢三爷的生意,三爷这会儿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一点手段都用不得。”

  顾慕应了声:“下去吧。”

  净思退了一步,又问:“那,三爷钱庄的事——”

  顾慕垂眸翻开了本书,并未回话。

  净思便懂了。

  公子并不言明要护下三爷,刑部的人不敢贸然行事,二爷自会等着公子的态度,这样一来,时间就拖延了。

  顾慕翻开的是净思放在书案上的那本《心经》,入目却未能让他清心,他吩咐净思:“让容温来见我。”

  净思离开后,顾慕看向放在桌案一角的那本手札,心中没来由的起了燥气,那日她给他写书信,说她不会再提及此事。

  看似示弱,实则是以退为进的反抗。

  顾慕不由得想起了宣州城外的那个雪夜,漫天飞雪,她身上连件披风都没有,被他手下的暗卫带着跪在他面前。

  他那时未去看她,想来,那般寒冷的深夜,她身上一定很冷,抬起扯他衣角的手应是颤抖的,就连口中的那句‘公子,救我。’也是牙关打着颤,唇色青紫。

  他只知面前跪着的是与平江王世子一同进京的女子,就算心中起了或许她是被平江王世子掳来的念头,也未去动恻隐之心,他有意放平江王世子一命,那个女子本也不该活。

  顾慕不得不承认,那时他不知是她,心境可以如无波的湖水一般沉静,而此时再去想起,他的心里却是刺痛了一下。

  他的目光又落在手札上,勾了勾唇,低声轻语:“这般不好惹,谁都欺负不得。”

  ——

  顾慕的中书令府与恒远候府隔了三条街道,两刻钟后,净思又回到书房,颇有些灰头土脸,对他家公子回禀道:“公子,表姑娘——说她身子不适,不便来府中。”

  顾慕嗓音淡淡的:“知道了。”

  净思来到院中,长长的吁了口气,这些日子他也是

  云里雾里的,当初在侯府梅林,不是表姑娘意图勾.引他家公子吗?

  怎么这些日子他瞧下来,倒是他家公子这欲遁入空门的人突然对女子起了兴致?而且,表姑娘好似在生公子的气,很不喜公子。

  净思‘唉’了声,他家公子就是他的命,可,表姑娘给他买过糖葫芦,甜滋滋的,若表姑娘能与他家公子成一对,那表姑娘就是他的大恩人。

  净思砸了咂嘴,跑去厨房里找了只鸡腿啃。

  ——

  顾谭的事处理完,容温心里舒坦许多,这两日顾书凡又来过净音院,容温都没有见她,也是在找人收拾顾谭的时候容温才知道,那日,顾书凡来她院中说的那些话,还有递给她的书信,顾谭都是不知道的。

  是顾书凡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自己做的决定,想让容温做她的母亲。

  起初,婉儿与她说顾书凡是个性子孤僻的姑娘,常常捉弄府中的下人,容温并未亲眼见到过,也可怜共情她自幼没了母亲,如今,她已不愿再和顾书凡有太多的来往。

  看到顾书凡她就会想起顾谭那副恶心的嘴脸。

  这日一早,容温洗漱梳洗后,换了身束腰亮丽的跑马服,顾硕要带她去城郊马场学习骑射,这两日天气越发暖和,本是还约了顾书瑶一起,可这两日顾书瑶好似被大舅母‘困’在双林院里出不来了。

  容温正欲出门,突然发觉少了些什么,转身看向叶一:“我的手链呢,我要带着。”这些日子戴习惯了,被摘下来总觉得少些什么。

  叶一笑着:“姑娘那么多首饰,怎就喜欢这串手链呢。”叶一话语里带着打趣,这些日子她家姑娘常与三公子待在一处,姑娘又要把三公子送的金豆子时刻带在身上,她瞧着,三公子倒是个不错的郎君。

  容温一边伸出莹白手腕让叶一给戴上一边轻声道:“就是喜欢。”

  今儿朝中官员休沐,顾硕早在侯府门前等着容温,容温与顾硕言语了几句正欲上马车,瞧见不远处一辆奢华锦缎马车向这边驶来,古檀木车门两侧悬挂着碧螺宫灯,上面绘有彩莲。

  容温下意识看向自己手腕处的金豆子手链,上面的暗纹与碧螺宫灯上的极为相似,她未来得及多想,顾硕朗声道:“是二哥回来了。”

  容温提起的裙据放下,也未再继续上马车。

  顾慕休沐日身上着了件暗青色云纹宽袍,眉眼间虽未显露冷淡之色,可久居高位的气势与沉稳依旧让人望而生畏。

  他下了马车,顾硕上前道:“二哥,你回来了。”这些日子顾慕都住在他的府邸,年关已过,朝中政务繁忙。

  顾硕对顾慕自幼就有仰慕之情,言语间缀着笑意。

  顾慕颔首,看了一眼容温,又问顾硕:“要去何处?”

  顾硕回他:“这两日天朗云清,我与表妹正要去城郊马场,”顾硕本想问一句二哥可要一同前去,又给咽了回去,二哥就算休沐日也忙到不行,自是没有时间陪他们去城郊马场游玩。

  顾慕神色平和

  ,温声对顾硕道:“我与表妹有些话要说,三弟稍等片刻。”

  顾硕有一瞬的迟疑,二哥有话要与表妹说?

  二哥何时对府中同辈有注意了。

  顾硕:“成,我去马车里等着。”

  容温跟在顾慕身后,走在侯府的青石小道,她只抬眸看了眼他颀长的背影,就一直低着头不语,她有些猜到顾慕要与她说什么,前两日他让净思来找她去中书令府,她给回绝了。

  那日,他命人把她看守在净音院里,与外祖母说她身子不适,那他要见她,她也只好让净思告诉他,她身子不适去不了。

  顾慕与容温在一处八角凉亭里坐下,他嗓音依旧平和,清润好听:“如今可消气了?”

  容温抬眸看了他一眼,她和顾硕做的那些事自是瞒不过他,她随意道:“二表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顾慕唇角勾笑,他倒是忘了,她最是嘴硬,不愿承认的事说再多也无用,顾慕直言:“容温,关于顾谭,他对我还有用,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不会食言,再等等。”

  容温下意识就问他:“他那般的人对二表哥有何用?”问完后,她才发觉她多言了,顾慕既说了让她等,自不会对她说,亦或是不过在宽慰她,待她气消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她顿了顿,嗓音平静许多:“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容温起身要走:“三表哥还在等着我,我先走了。”她话落,顾慕也起身,嗓音里带着些许的商量:“别再查他了。”

  容温身子微僵,顿了会儿,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所以,二表哥今日来找我,是为了此事?”

  容温不加掩饰情绪的看了他一眼:“二表哥那日不愿为我作证,是二表哥的选择,我不怪你,可,我想去做什么,二表哥未免管的太宽了。”

  容温淡然一笑:“若二表哥不愿我再查,大可再让人把我看守在净音院中,顾谭的钱庄二舅舅已经在查了,这件事没有余地。”

  顾慕看着她如炸开了刺的毛球,劝道:“穷寇莫追,恶狼反扑,容温,做人做事不该这么不留余地。”

  容温不理会他的话,只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二表哥若不把我关起来,我走了,”她仰头看了眼逐渐强烈的光:“日头烈了,我还要学骑射呢。”

  她福身施了一礼,转身离去,经过净思身旁时,净思低声唤了句:“表姑娘。”容温没听见,径直走了。

  净思在心里暗叹,公子都未言明要护下三爷,就是任由刑部去查的意思,今日与表姑娘说这些,也是怕——表姑娘会受到伤害。

  这是他猜的,他想,公子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一大早的赶来,从前可是十天半月都不回趟侯府,今儿其实也没什么事,想来公子今儿回侯府是因着前两日表姑娘不愿去公子的府邸,公子只好来侯府见表姑娘。

  顾慕看了净思一眼,净思上前回禀:“公子,已命暗卫暗中保护表姑娘了。”

  顾慕未言语,净思就

  知道,他猜的准没错。

  ——

  这日后,顾慕一连几日都住在恒远侯府,并且都在侯府的藏书阁里处理公务,净思时常看到他家公子望着窗外出神,一时有些怀疑他家公子中了邪气。

  从前,公子别说是出神,处理公务时与他说话都听不到的。

  顾慕在藏书阁的书案摆在西侧靠窗的位置,雕花木窗外是一棵粗壮的古榕树,这几日,嫩芽已逐渐伸展开,顾慕是在三楼,抬手就能触到将欲伸展进窗内的枝干。

  净思这般纳闷了两三日,这天他家公子去二楼见太子殿下时,净思好奇心作祟,就站在他家公子书案处的窗边往外瞧。

  第一眼,也没什么,不就是棵古榕树。

  第二眼,这阁楼的位置真开阔,能瞧见很远。

  第三眼,净思身子一颤,愣了许久。

  嘴唇张张合合许久,才皱着眉望着不远处,终于破开了他家公子瞧着出神的惊天大秘密:“这,这里离表姑娘的净音院确实不远。”

  净思站在窗边,瞧着容温所在的净音院,此时正是午后,表姑娘和她的两个侍女在后罩房处忙活着,身上的衣衫明显较前几日单薄了些,挽着衣袖正在酿酒。

  净思下意识吸了吸鼻子,这会儿才觉得嗅到了酒香气。

  表姑娘还会酿酒呢,闻这味道,是菠萝的味道,表姑娘酿的是菠萝酒,难怪呢,他家公子这个从不用甜酒的人今儿午时用膳时让他去买来了菠萝酒。

  而且,这几日公子用膳的口味也变了,难道都是看着表姑娘的吃食定下的?净思在心里哎呀了声,他整日跟在公子身边,竟不知何时公子已经对表姑娘这般爱了。

  净思心里又惊又喜。

  好诶,公子若不再遁入空门,他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可又不对,公子整日里神色淡漠的,以他家公子的克制力,这会儿应是在内心克制着对表姑娘的喜欢呢。

  只希望,物极必反,公子越克制越爱吧。

  净思在这窗边望着净音院出神,在脑中上演了一出大戏,容温正和叶一花一忙活着,早些日子因着那些糟心事,上次酿的一缸酒味道不对,都给倒了。

  学习骑射这几日,她也累了,就在院中酿起了酒。

  叶一正在削菠萝皮,花一在木桶里清洗,她负责将清洗好的菠萝晾晒去水分,忙活了近两个时辰,才将菠萝酒给酿上。

  容温在暖阳下忙活,身上出了薄汗,沐浴后坐在矮榻上,叶一给她的手涂抹药膏,带着几分责怪:姑娘自个瞧瞧,从前白皙柔软的手这会儿粗成什么样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容温咬了咬唇:“学骑射哪有不伤手的。”

  叶一叹了声:“三公子教姑娘骑射时都让姑娘戴上护套的,怎得碰到了傅将军一回,这手就磨成了这个样子。”

  容温那天去城郊马场,正巧与傅瞻碰上,顾硕还偏偏临时被军营里的人给喊走,傅瞻就非要教她骑射,容温不愿,两个人说来说去,也不知怎的

  ,她竟被傅瞻那个粗鲁的人给绕进去了,与他学了一下午的骑射,不但手废了,整个人现在提起骑射就犯怵。

  容温不与叶一再说此事,转而道:“还有十来日就要清明祭祖,叶一,过几日咱们去寿安寺拜见一下鸿源大师,年前在他那里叨扰数日,也该去拜谢一番,顺便——给我娘祈福。”

  叶一闻言,轻‘诶’了声。

  夫人不见那日正是清明前一天,当时容家正在准备清明的祭祖事宜,夫人就趁无人注意,消失的彻彻底底。

  对于姑娘来说,夫人若已不在人世,清明前一日就是夫人的忌日,若夫人尚在人世活着,姑娘也想去为母亲祈福,以慰思念。

  ——

  这边,太子陆砚正在藏书阁二楼将拟定好的清明祭祖事宜拿给顾慕过眼,顾慕翻开看了片刻,神色平和,对太子赞许道:“殿下心思缜密,定能得到陛下的满意。”

  太子陆砚听闻在心,一双狐狸眼缀满笑意:“有顾中书这句话,孤便放心了。”太子说完,又犯愁道:“此次祭祖大典,朝中大臣各抒己见,孤还望顾中书能为孤在三省六部里多说几句话,好让此次祭祖大典顺利完成。”

  顾慕拿起桌上杯盏饮了口茶,温声道:“臣已给陛下上奏,自上元节后连日劳累,休假半月去城外休养,殿下若有事寻臣,可让人去城外寿安寺。”

  太子闻言一惊,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些:“顾中书可是有哪里不适?”他问完,笑道:“顾中书确实劳累,只怪父皇太过信任顾中书。”

  顾慕轻笑不语,示意太子用茶。

  陆砚用了茶后,神色温和道:“日后,顾中书也可如对傅将军和谷公子一样对我,唤我越泽。”

  越泽是太子的字,在大胤朝也唯有陛下与皇后唤得。

  顾慕:“殿下是皇子,与傅瞻谷松不同,臣如何能如此唤殿下。”

  陆砚爽朗笑出声:“顾中书,你与我亦师亦友,如何唤不得。”

  顾慕淡笑,与太子说起了其他事。

  ——

  清明节前一日,容温去给老夫人请过安后,坐上马车出了上京城。

  寿安寺在上京城五十里开外的一处座山环水的地儿,寺庙不大,也相对隐蔽,年前,容温从平江王世子那里逃出后,寻到了叶一她们,因身上受了伤,就寻了此处借住养伤。

  鸿源大师是个极为心善之人,不止将她们留下,还让僧童去山下花银子请了大夫,容温临走时给放在禅房里的银子也被寺庙里的人又给还了回来,鸿源大师只道,待她一切安稳后可来寿安寺添香油钱。

  两个时辰后,马车行至山脚下,此时正值午时,来寿安寺上香祈福的人并不多,只偶尔可见三两为伴的书生以及姑娘们。

  容温来到寺庙里,引路的小僧童与容温说:“女施主,鸿源大师此时正在见客,施主先在院中等候片刻。”

  容温礼貌回礼,在寺庙后院里的一棵榕树下等着。

  十来步远的二楼僧房里,

  鸿源大师与一人对坐落棋,黑白棋子战况愈烈,不分上下,只手执黑棋之人游刃有余,手执白棋者明显的吃力。

  鸿源大师嗓音洪厚:“几日不见,顾中书的棋艺如此出神入化,让贫僧无力应对。”鸿源大师看着顾慕,颇为不解:“半月前你初来寿安寺,你我下过一局,难不成这半月,顾中书在我这寿安寺专心研究棋局?”

  顾慕淡然轻笑,正午的光透过窗牖打在他侧颜,更显轮廓分明俊美,他云淡风轻道:“彼时,我心中有挂,如今已放下。”

  鸿源大师哈哈大笑:“你与我说,此次前来,是为了清心,初听时我尚且不信,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鸿源大师手中白棋落下,已不在乎胜负,问起眼前的男子:“顾中书与贫僧说过,待心中事了,就寻一处秀丽山中隐居,不知是何事,让日夜忙碌公务的顾中书与陛下休假半月,来此静心。”

  顾慕眉心微动,嗓音轻松:“说来怕是要被大师笑,是因——女子。”

  鸿源大师闻言倒是叹了声气:“世间男女,皆为情困,为女子动情就如春播秋收遵循自然,如何会笑。”

  “只是,不知何样的女子让顾中书动了心?”

  顾慕手中黑棋落,默了片刻:“与寻常女子无异,只,比别的女子怪了些,让我捉摸不透,”顾慕未曾发觉,他说这些时,眉眼间噙了笑意:“就算心中有所克制,可身体却很诚实,与别的女子有的男女大防,在她这里,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

  顾慕笑了下:“可谓是表里不一,不见人时尚能克制,见到了人便总会生出不该有的——占有心思。”

  鸿源大师听他说了这么多,心中只暗道,看来顾中书陷的已深,怕是捞不出来了。

  只他自己尚且不知。

  鸿源大师又落了一子,此时已逐渐在棋局上扳回了上风:“顾中书来此静心,可想过过几日回去若再见到那女子,又该如何?”

  顾慕:“如今,心已静,我也已想通,她只是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女子姿态罢了,再回去,已不会再生出别的心思。”

  鸿源大师只笑,并不点破。

  这时,僧童进来禀道:“师父,年前在寺中借宿的那位女施主来了,说是要见师父。”僧童说着,看向窗外:“弟子已让她在院中稍等片刻。”

  鸿源大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又放下一枚白棋:“顾中书稍等,这位女施主年前曾在此小住,颇有佛缘,先让她上来见一面。”鸿源大师示意僧童下去唤容温上来。

  顾慕闻言,抬眸也看向窗外,只一刹那,目光里出现院中正在饮茶的少女,半月来在寿安寺抄写的佛经以及他自以为的静了心,都像个玩笑。

  他冷白指尖微动,鸿源大师看向他:“顾中书认识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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