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_和暴君一起重生了[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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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雪怀怔在原地,尚且未曾醒悟他话里的意思,就见到云错转身进了屋。

  雪宗在屋内,泡好了两杯茶,招呼云错过去。

  他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雪宗拦在了门外:“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听,一会儿谈完了你再进来。”

  雪怀:“?”

  他只得回了自己的房间。

  饕餮鬼见了他来,不知为何很兴奋,在房间里到处窜,雪怀以为它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于是照理揍了一顿想让它吐出来,结果饕餮鬼委委屈屈地假装呕吐了半晌,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

  雪怀问它:“你怎么了?”

  饕餮鬼刨了刨门,雪怀给它打开了。门刚露出一条缝儿,饕餮鬼立刻飞扑了出去,雪怀追着它一路绕过了后园山石流水,踏过栽着腊梅与梨花的温泉池边,最后在沧浪轩边停下。

  旷大的园子被结结实实的仙木箱填满了,放眼望过去,少说有上千箱。饕餮鬼已经兴奋地开始啃其中的一个箱子,啃破了一角,里头塞着满满当当的极品仙元灵石,哗啦啦地滚在地上。

  正在行走打点的侍女惊叫道:“少主!这东西给它吃不得,这是云公子带过来的礼物。”

  “礼物?”雪怀问道。

  侍女紧张地盯了一会儿饕餮鬼——好在这个家伙似乎只喜欢啃箱子,并没有吃灵石的打算,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头来,悄声告诉雪怀:“今儿个云公子是来向您提亲的,少主,提亲时不能空手来,这是规矩。一会儿若是谈成了,还要您亲自去给云公子送茶,顺带着请媒人敬茶的。”

  雪怀脸一下子就黑了:“谁要跟他谈成?这事完全是胡闹,事先也没有任何人告诉我。”

  什么时候多出了个媒人,他也不晓得。他看了看满院的——或许堆积着足以与半个仙洲荣华相媲美的“提亲礼”,一言不发地穿过游廊往回走。

  他要去找雪宗说清楚。

  透过打开的窗,他望见了那位媒人——是那日他呆过的医馆老仙医的妻子,正是从前照顾过他母亲的那一位。

  也是替他母亲保管香囊,云错费尽心思才找到的人,花的时间与精力不可谓不多。

  云错这回是玩真的。

  他发热的头脑立刻就冷静了一些。

  这事和上辈子如此相似,连他按捺不住的怒火都如出一辙——雪怀还记得,当初他在军中忙着,突然就听闻了自己“被定亲”的消息。

  云错一向不怎么批准手下人的普通事假,那一回却一反常态地给他放了行。

  他气呼呼地杀回去,质问雪宗为什么不经他同意就订下亲事,雪宗却只是笑呵呵地看着他,告诉他:“没关系,小怀,五年过后,你若是还没有找到喜欢的人,或是还不愿意结亲的话,那我们就不跟他们结亲,一切还是看你的意愿。”

  当时他已经一年半没回过家了。雪宗脸上也露出了一点沧桑老态,只是反复喃喃道:“你喜欢谁,爹都知道,可你不找个道侣怎么行?爹不是求你修行多好,我们小怀已经很好了,可等爹羽化之后,你身边没人陪着,那多寂寞啊。”

  可那时他想,他喜欢的人是云错,雪宗不可能知道。

  婚书往他家送了五年,直到他死的那个冬天都还在送,每年一贴,红封的喜帖,上边是用沉金刻上去的、规规矩矩的字迹,问雪怀和雪宗好,祝他们安康。他的未婚夫不署名,据说是他父亲的要求,因为雪怀被告知“你一旦知道他是谁肯定立刻就要不管不顾地跟他结亲,可我们为人父母的要考虑的还有其他事,比如根骨,身份,前途。”

  而那婚书的语句间不急不躁,透着强大的自信与宽和,每年一封的意思就是:我在等,我能等。

  后来雪怀死了,那个未婚夫是否在他坟前来过,他不知道。或许他就藏在那些个面目不清的人中,惊鸿一瞥,大抵最后还是没有缘分。

  雪怀记起父亲当时疲惫苍老的面庞,忍了忍,深呼吸了一下,推门进去。

  里边的人显然已经谈完了。云错不在这里,被老翁引去了另一边招待客人的地方坐着,里头只剩下一脸严肃的雪宗,显然就等着他来。

  雪怀安安静静地走过去,坐下。

  雪宗问道:“你对云错这个孩子,怎么看?”

  只一句话,雪怀敏锐察觉了他父亲语气中的不同——前几天对云错那般排斥的态度,显然已经因为这一席话有所转变。

  云错跟雪宗说了什么?

  雪怀不动声色地道:“是英杰,往后必定掀起腥风血雨。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雪宗笑了,显然看出了他的急于撇清:“是不是一路人,哪能说这么快?我与你娘认识时,那时她是慕容仙门最骄傲的仙女,我只是个灵根平庸的学徒,那时我还觉得,我和你娘不是一路人呢。”

  雪怀也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他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后,道:“爹,我知道他现在是我们的大主顾,我也不会否认他的优秀——往后十年,这个人会是仙洲之主,我从未怀疑过。但我不认为,这是我们家必须攀附他的理由,我会努力修行,保护我们两家的安全。乱世将来,力求自保,而不必掺和进去。”

  雪宗看着他:“小怀,你真是这么想的?爹以为按照你的脾气,你会是头一批追随他的人。亲手打下江山,一起走向巅峰,你不想吗?”

  雪怀摇摇头:“我寻那般功业干什么呢?振兴雪家与慕容氏是我的抱负,我不避战却不好战。婚约二字太沉,我担不起云家的青睐。我是什么脾气,您也明白。”

  雪宗也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开口道:“确实,我也觉得婚约这两个字提出来太冒进了,不过……很有意思,小怀,刚刚我与云少仙主的对话,我用法术记录下来了,你可以听听看。”

  法术自指尖凝结,勾出两个虚幻的人影。

  雪宗和云错正在谈话,老一辈的人眉头深锁,年轻人不卑不亢,步步为营。

  雪宗:“雪怀是我最宝贝的儿子,少仙主,不瞒你说,这一仗你真要打,我愿举整个雪家之力来帮助您,只求小怀一人平安康乐。我是个当爹的,宁愿子女平庸一生,也不愿意他们涉足战火。”

  云错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不瞒您说,我虽然阅历不足,但也算见识过人心动荡。雪怀纯粹、善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故而我想不自量力地问您,我是否能争取一个位置,能让我护他一生平安?我此行不为未来所计,我只是为他而来的。”

  “我不会再让他踏入半步纷争与战火,我希望他能好好地继承深花台,或是未来考个稳定的天官。我知道我们两个年龄还小,未来如何不能断言,我知道我是半魔体质,出身也不好,如果您与雪怀本人心存疑虑,请给我五年时间。

  “这五年里,我会每年寄一封婚书过来,我愿意等,等到他愿意。雪伯父,我会……我会对他好,比对任何人都好。”

  云错认认真真地说完这一席话,有点紧张地看向雪宗,“雪伯父,可以吗?”

  雪怀听到这里,微微睁大眼睛,手指在那一瞬间僵硬了。

  雪宗伸手关闭了幻术,冲着他笑:“这个小子在我面前连老底都掀出来了,他的想法,我也很赞同,我们雪家应力求稳妥,在乱世中求得一席安乐之地。爹上次怎么说的?上一回爹就看出他喜欢你了,小怀,爹不清楚你是怎么想的,爹如今要收回前面的话,我认为,这个小伙子还是不错的,剩下的就看你——诶,小怀?”

  雪怀根本没有听他说,他在怔忡了一瞬间后,径直冲了出去。

  云错看见了他推门出来的身影,仿佛也感知到了什么似的,跟着提前走了出来。两个人沉默无声,一直走到僻静无人的偏院角落,方才停下来。

  云错看向雪怀:“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他甚少在雪怀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像他那一回把他压在山洞边抵死确认时,他在外人清冷禁欲、傲气孤高的模样一下子撕碎了,扯掉了,里头是他无措的小少年,是一捧悬在水波上的梨花,一碰便随着水波散去,柔软芬芳。

  他们正站在梨树下,仙洲四时交替,梨花与薄雪同时绽开,飘到人肩头,化去的是轻小的花瓣,不化的是雪。

  雪怀其实也不知道问什么。

  那些信是他写的吗?

  一年又一年的,暗写着等待与守护的信。等到天下平定,他就会和他见上一面,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神秘的未婚夫,会问问他愿不愿和他从此相伴一生。

  所以他笑着给他批了气冲冲回家的假期,或许是等着五年之后……给他一个惊喜吧?

  那个带着死亡的冰冷寒夜,正是他回家的前夜,五年之约的最后一天。

  只有第一封提亲书写了他们的名字,被雪宗认认真真地收起来,可能后边被柳氏还是谁发现了,涂改了名字,让雪何拿来给他看,让他那点微小的爱恋无影无踪。

  雪怀说:“我……”

  他“我”了好几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上辈子的未婚夫是他。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纵然有话,最终也无言。

  反而是云错看了他一会儿,对着他伸出手:“你有东西忘了给我。雪怀,我们约定一个五年,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是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尊重你的决定,可以吗?”

  “以后我要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可以吗?”

  那只手稳稳地悬在雪怀面前,说了一大堆后,云错又歪头看他,有些担心自己又把他惹生气了:“雪怀?”

  雪怀的眼睛很妙,总像是带着些水光,以前他不信有人会这样,后来见了雪怀才发现确实如此——看着这个人的时候,总会疑心他在哭,再仔细一看又没有,除非笑起来才会知道,原来这个人没有难过呀。

  仿佛和那粒泪痣一起,构成了雪怀的一部分,让他觉得这个家伙小时候必定是个爱哭鬼。

  雪怀低声道:“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我们两个……性格不太合,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其他的,你随意。”

  云错道:“好,不急。”却还是逗小孩的口吻。

  这手还伸着。

  雪怀觉得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疑惑地看着他。

  “我刚刚听媒人说的,不管提亲谈没谈好,你都应该请我喝一杯茶,要甜的。这样你以后才能婚事顺利。”云错说。

  雪怀嫌麻烦:“这是凡人的规矩,我不信这些。”

  云错说:“可是我想喝,雪怀哥,现在我到你家来,你连茶也不给我喝了吗?我要甜的。”

  比起十几天前的抗拒,他现在叫他哥叫得很顺溜。不知为何,雪怀又想起那日在梦中看见的小狼,可怜巴巴的,在雨中把耳朵和尾巴耷拉下去。

  还要甜的,要求挺多。

  雪怀:“……行,我去给你倒。”

  还没来得及转身,却被一把拽住了。

  云错的胸膛近在咫尺,微温的呼吸缓缓起伏。雪怀听见他的声音响在自己头顶:“不能找茶倒茶,寓意也不好,婚事里不能找茬,以后要受欺负的。”

  雪怀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那你别喝,我不倒了,这辈子不找道侣也不算什么大事。”

  云错却低下头来看他,眼里带着某种微不可查的温柔。雪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跑,云错就那样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一扣,上前一步,推得他倒退一步,后背抵上了那颗堆满雪的梨树。

  轻微的震动带得梨花簌簌落下,落在土中便化开了,熏出柔软的、发腻的甜香。

  云错问:“你刚喝茶了没有?”

  雪怀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堵住了嘴。

  他扣着他的下巴吻下去,深而重地吻了下去,吮吸他柔软的唇舌,急切又深重地探寻着他的气息。那种霸道的、侵略性极强的气息将他包裹,雪竹的清香第一次有了点厮杀与叫嚣的味道——只管欺负,狠狠地欺负他,把这个清清淡淡的人吻得呼吸急促、眼角带泪,把凛冽冬风化成缠绵烈火。

  雪怀这次根本连挣扎都忘了——他怔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云错的眼里弥漫着危险的深红,在唇舌的摩擦中轻声呢喃:“……好小。”

  雪怀睁大眼睛,又惊又怒:“你说什……”

  “你好小,身上好软。”单手便能横过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带起来压入怀中,轻盈又脆弱,这么小的一个小东西,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他终于放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眼神反而比雪怀更加懵懂茫然,无辜得仿佛他什么都没做。

  “甜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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