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小火车_绝命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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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小火车

  夜晚,滨城。

  这一处的异动发生得突然,从女孩翻越护栏,到跳桥,一切只是在短短的数秒钟里。

  三条桥都很长,就算投入了众多的警力,也像是沙粒一般散在各地。

  就在坠桥事件发生,沈君辞拉住了女孩之后,顾言琛的车最先赶到了,他们行驶的方向是在桥的另一侧。

  “在对面!”陆英一踩脚下刹车,吱的一声,车辆停在了桥对面的斜侧方。

  刚才顾言琛正在通电话,一转头认出了沈君辞的背影。他挂了电话就从车里飞奔而出,如同利箭一般快速翻越了路中的护栏。

  对面车流不断,他就从那些车的缝隙之中穿行跑过。

  几秒内,顾言琛跑到了沈君辞的身边,伸手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另一只手探下去拉住了徐子月。

  夜风之中,沈君辞原本有点恍惚,感觉自己的身形有些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跟着徐子月一起坠入河中。

  可就在这时,他被人拉住了……

  顾言琛的手臂有力得多,徐子月的身形终于被稳住,不再下坠,女孩一直在尖叫。最初的勇气在跳桥的一瞬就消失殆尽,她的身体停在半空中,耳边是呼啸的风,脚下是湍急的河水,女孩被吓坏了,不停挣扎着。

  顾言琛吼了一句:“不想死就别乱动!”

  徐子月这才像是猛醒了一般,配合着另一只手用力,被他们两个人合力拉了上来。

  翻过桥栏,徐子月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顾言琛没去拉她,转身扶住了沈君辞。

  沈君辞挣扎着回转身,就着顾言琛的力,扶着桥栏滑下,坐在了地上。他用手指攥住胸口的衣服,急速喘息着,刚才那几秒太过难受,胸口的剧痛让他的意识都不太清晰,就像是又经历了一次死亡。

  顾言琛似乎是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声音急切。

  沈君辞努力集中精力,才听清了几个字。

  “没事吧?”

  沈君辞知道自己此时一定是脸色苍白,他喘息着,等着心跳平复,低咳了两声:“我没事,你让我歇一下。”

  顾言琛只当他是脱力了,这才回身去处理眼下的事情。

  这段时间,陆英已经赶了过来,其他的巡警和分局刑警也到了。

  顾言琛没对徐子月客气,直接从身后掏出一幅手铐,把她拷上拉入了警车里,他对陆英道:“你等下跟他们的车,把她押送到市局去。”

  沈君辞的耳朵一直在尖锐耳鸣,他坐在大桥边,看着那些人聚拢过来,耳边有嘈杂的说话声,不远处路面上的车辆还在不停穿梭。

  歇了一会,他胸口刀割一般的难受终于过去,听力也逐渐恢复。

  沈君辞听着陆英在对着旁边的警员骂徐子月:“妈的,耽误多少事!”

  那警员说:“也许她是因为无意中害死了姐姐,自责所以才这样……”

  陆英冷笑着反驳:“如果她真的是因为害死了姐姐,良心受到谴责,为什么一年了都不自首?为什么那时候不闹跳河?”

  “这……”警员语塞了。

  夜晚桥上的风有点大,旁边的几个小警察一时不说话了。

  顾言琛毫不留情戳破:“到现在才想跳河大概是因为她姐姐的尸体刚被发现,怕受到法律制裁,说到底还是自私,刚才她差点把沈法医带下去了。”

  陆英也心有余悸地看向沈君辞:“刚刚太危险了。”

  沈君辞扶着桥栏站起身来,走到顾言琛身边。

  不论她是不是杀人凶手,如果他由着徐子月就那么从他眼前跳下去,见死不救,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查明真相,追查到底。

  这简单的八个字是林向岚的口头禅,也是他的座右铭。

  老林自己一辈子都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要求别人的。

  这么算起来,这是他的家族祖训。

  看这边处理得差不多了,陆英道:“我去押徐子月坐的那辆车。”

  其他的警员纷纷走了,大桥上只剩下他们俩个人。

  顾言琛侧头看向沈君辞,平时他常见沈君辞穿白衣,不光是法医服是白色的,私服也多是白色的,白色衬衣,白色体恤,看起来一尘不染。

  可是今晚他穿了件黑色衣服,衬得他的皮肤越加苍白,俊秀的五官透出一股冷清,身影也越发消瘦。

  有的时候事不关己冷漠无情,有时候会对这个世界展现出他特立独行的态度,有时候又有一种看破了生死的决然,拼合在一起,才是眼前这个人。

  顾言琛沉默了几秒问沈君辞:“真没受伤吧?”

  他刚把徐子月拉上来的时候,沈君辞的脸色苍白,血色全无,就连眼睛都没有焦距,那时候的情形有点吓到他了。还好那状态没有持续多久,要是时间再长点,顾言琛都要叫救护车了。

  沈君辞除了那几秒钟难受得要死,后来就很快恢复了过来,他瞒了这件事,摇头道:“没事。”

  顾言琛道:“我去市局加班,需要捎你吗?”

  沈君辞说:“我也去市局,刚才实验室那边说,检验DNA的结果晚上可以赶出来。”

  那是有关这一案的重要证据。

  顾言琛点了下头。

  车还停在路对面,顾言琛翻过桥中的隔栏,回身伸出手。沈君辞没用他扶,自己干脆利索地翻过去了。

  两个人上了车以后,也是一时沉默。

  现在是晚上,城市陷入黑暗,灯火点亮城市。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市中心,往来的车辆,串流的人群,闪动着广告的巨大广告牌,映出灯光的摩天大楼。

  顾言琛开着车驶出大桥,很快往市局的方向开去。

  被徐子月的事这么一折腾,大家都没吃成晚饭。

  走出了几条街,顾言琛看到路旁有家快餐店,对沈君辞道:“你等我一下。”

  沈君辞哦了一声。

  顾言琛下车,没熄火,他买了一大袋子快餐。

  刚走到快餐店的门口,顾言琛忽然停住脚步,他看到在旁边有一家玩具店。里面桌子上放着的,是一套铺着轨道的小火车,那轨道挺长的,还分上下层,小火车就在铁轨上不停呜呜上下穿梭。

  鬼使神差的,顾言琛转身就进入了玩具店。

  马上有热情店员走上前:“你好,欢迎来到玩具屋,是要给儿子买玩具吗?”

  顾言琛被这个“儿子”一词问愣了。

  旁边的一位店员马上会意,嘴巴抹了蜜一样甜:“帅哥这么年轻,是买给小朋友的吧。”

  这换成了小朋友就一下子意义广泛了,亲戚,同事,朋友的孩子,都是小朋友。

  顾言琛想了想坐在车里的沈君辞,不由自主笑了:“对,给小朋友的。”

  他干脆利索地挑了最大最贵的一套小火车,快速付钱走人。

  顾言琛回了车里,把食物放在中间,然后把礼物递给沈君辞。

  沈君辞没提防,身上就多了个东西:“这是什么?”

  顾言琛发动汽车:“给你的。”

  沈君辞看清包装是个玩具:“顾队长,你以为我几岁?”

  他话里嫌弃着,手却打开了外面的包装。

  沈君辞看向里面,发现是一套托马斯的小火车。

  看着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沈君辞睫毛轻颤,手忽然顿住了。

  “沈法医,以后见义勇为的时候,小心一些。”顾言琛说着发动了车,他往车窗外看着,“我不希望你出事。”

  沈君辞坐在一旁,没有吭声。

  他一瞬间想到了刚才在桥上摇摇欲坠时,顾言琛手臂揽住了他的腰,那种温暖与力量,把他从混沌之中唤醒。

  就像是当年他把鲜血淋漓的他搂在怀里,不停地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让他撑下去,不要睡。

  沈君辞轻轻收紧了双臂,把怀里的小火车抱紧了。

  夜晚的滨城市局,依然灯火通明。

  警察本来就是个忙起来就没有假期的职业,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徐子月已经被带到了主楼的审讯室。

  她经历了晚上的惊险一幕,身体失重,悬在空中,自己也被吓了个半死。

  女孩似乎终于意识到,死亡比她想象得可怕得多。

  这时候徐子月坐在警局里,终于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

  看守的刑警给她拿进去一些水和食物,她也就一边哭一边吃了。

  晚上八点半,顾言琛带着人进来审问。

  核实完了身份信息,徐子月就又用纸巾擦着眼睛。

  “一年前,是我误杀了我姐姐。我那时候,实在是忍不了她了……”

  顾言琛问她具体情况,她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从小到大,我们的关系,不像是姐妹,就像是仇人。我小时候,姐姐做了什么错事,都会伪装成是我做的,然后让我受到责罚……”

  “她会掐我,捉弄我,故意推倒我。我觉得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妹妹,我生病住院,母亲忙不过来,她来陪床,就坐在床边吃别人给我买的水果,一边做数学卷子,一边诅咒我为什么不去死……”

  “我妈说,我们需要竞争,需要有狼性。她经常会说,家里的钱只能买一个手机了,你们谁的成绩好,谁更听话,我就给谁买手机。家里的钱只能供一个人上更好的学校,你们必须努力争取。而我,总是赢不了我姐姐。”

  “好吃的好东西永远都轮不到我,虽然家里有钱,但是我妈还是让我穿着姐姐小了的衣服和鞋子。”

  “我妈会骂我,你怎么就是不如你姐。你这么笨,是我亲生的吗?你考不了第一,有什么资格吃饭?”

  这些事情,在下午和高轩询问的时候,顾言琛已经听到过一次,可是此时听徐子月说出来,却更为触目惊心。

  没有什么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顾言琛感觉到,徐子月对徐雅培嫉妒得要死。

  这是病态的姐妹关系,母女关系,主导者是母亲,一切都是在她的控制之下。

  看起来母亲是理性的,强大的,高学历,有钱,她在努力激励着孩子。把两个孩子辛苦拉扯大,培养成才,都考上了研究生。

  可是其实母亲是歇斯底里的。

  每一次的贬损、刺激,都是负面的。

  两个孩子的精神就像是在被她一刀刀凌迟。

  徐子月边哭边说,有些语无伦次:“……我妈还会当着我的面,说姐姐怎么优秀,然后把好吃的夹给她,似乎所有的母爱都降临到她一个人身上。而我,一旦犯了一点错误,就会被关在小黑屋里,不给吃喝。我好嫉妒她……”

  顾言琛听到了这里,在“小黑屋”上画了一个圈。似乎在很久以前,唐璐就在用这种方式,折磨着两个女儿。

  他问:“你姐姐也会被关吗?”

  徐子月顿了一下:“当她犯错的时候。比如那一次,她拒绝给亲戚表演节目,就被关起来很久。”

  顾言琛又标记了一下,那最后关闭徐雅培的空房间,是否是童年时小黑屋的延伸?

  “后来我姐姐出去念了大学,她就开始不听妈妈的话,经常和我妈吵架。我那时候好开心啊,我觉得她不听话了,只要我好好听话,我妈就会对我好一点。”

  “可是母亲还是经常提起她,一边骂她,一边提起她,还把姐姐当做反面例子,威胁我要听她的话。”

  “我姐姐后来交了男朋友,还把我拉过去,当做她的陪衬,听着她的朋友说,姐姐更好看,更温柔,更优秀……我生气了,直接就走。”

  “我那时候就更恨姐姐了。我甚至希望她去死。”

  顾言琛默不作声坐在女孩对面,看着面容姣好,却哭到扭曲的徐子月。

  萌生的杀意就像是一根一根的尖刺,扎得她鲜血淋漓,日夜难昧。

  她心底的恶魔,就这么一日一夜的增长。

  血脉相连的人,却保有如此的恨意。这让顾言琛想起荔枝案里的那个男孩。

  如果说那个案子是父母过度忽视子女造成的,眼前的这个案子则是母亲过度侵入孩子的人生造成的。

  过去的资源匮乏,兄弟姐妹似乎没有这么强烈的争斗意识,但是随着独生子女政策之后再次开放的二胎。

  在物资看起来丰富,其实却处处需要金钱的现在,父母们在忙于工作的时候,难以将自己的爱公平地分给每个孩子,一套房子可能会掏空一个家庭,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也越来越高。

  为了争夺父母的关怀以及争抢物质资源,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变成了竞争关系,亲情似乎也变得更为冷淡。

  徐子月泣不成声地讲述着,她还是第一次对着外人说这些话,那些过往像是巨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顾言琛问:“所以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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