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另一边,程奶奶也在房里和程爷爷说话。
“我看老四那一家子都是个不老实的！”程奶奶想到刚才的种种，心里老不舒服了。
“又怎么了？”程爷爷不咸不淡问了句。
“他们今天去了供销社了，回来就大包小包的,都不晓得心疼钱,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我眼尖看到了,那可是一点都不会拿出来！”程奶奶说到这里就气愤不已。
“往常我还觉得月芽儿那丫头老实，结果今天就属她跑得最快,生怕我在后面赶她似的！”
程爷爷听到这，说了句公道话：“他们花自己的钱,你管那么多干啥,钱既然给了他们，肯定是他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反正家里以后也不会负担他们这房的学费。”
“至于月芽儿那丫头，她一向是个孝顺的，但到底是个孩子,孩子哪有不爱吃糖的？这也难怪嘛。”
程爷爷慢条斯理地分析,程奶奶听完也有些被说服了，但心里总是有股担忧。
“老头子，你说月芽儿以后真能孝顺她三伯？”这是程奶奶最担心的地方，亲父女都还有不孝顺的呢,更何况是堂伯呢。
“月芽儿是个好孩子,但是万一被人带歪了那就说不准了。”程奶奶继续道。
“你是说老四媳妇？她这个人性子是急了点,但是心不坏。”程爷爷其实看得清楚,要是老四媳妇真是个不着调的搅家精，那这些年家里早就闹得不太平了。
“我也没说她不好……”程奶奶叹了口气，心里还是堵,又埋怨道:“你说你当初干嘛要把钱分给老四，老二家的那双眼睛恨不得天天黏在他们身上，其他人心里也不痛快。”
“道理都跟你说过了，你要是实在转不过来弯就记得一件事就成，你以后少盯着他们，只要大事上不出格其他的就眼不见为净。”程爷爷老听她念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早就听烦了。
想到这里程爷爷也有些叹息，他老伴干活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都收拾得条条整整，就是眼界窄了些……
“再说了，清林说不定明年就要当校长了，这不比那些小东西重要得多？”程爷爷的奉行的标准就是抓大放小，老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要是什么事都算得明白了，这家哪还过得下去……
提起儿子的大好事，程奶奶脸色立马由阴转晴：“清林这次肯定行！”程爷爷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一向求稳，于是告诫道：“话先不要说太满。”
“一定没问题……”程奶奶在心里默念。
……
不出所料，今年的肉的确比去年多，再加上明年可能有好事，程奶奶一高兴就豪气了不少，惹得众人侧目。
“运德家的，这次买这么多肉啊！”
程奶奶笑道：“家里人多，这些看着多，分下去哪够啊。”
旁边有人接道：“也是，你们家好些个孩子呢，还有月芽儿，可得好好给她补补，听说聪明娃用脑都快，得吃好呢。”
“对对对，以前还听人说过吃猪脑子补脑呢，吃啥补啥，多吃猪脑子肯定聪明！”
程奶奶听了心微微一动：“真有效？”
旁边的人闻言以为她想要，道：“你家月芽儿肯定不需要，她都那么聪明了，哪还需要补脑子啊！”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哪有嫌孩子太聪明的，只有嫌不够聪明的。”旁边有人反驳。
程奶奶听她们你一言我一嘴的，只是笑却不搭话。
一旁的屠夫直接把猪脑花装好递给了她：“婶子，拿回去给孩子补补吧。”
其他人立马起哄：“我说刚子你这可有点太偏心了，我们都站在这呢。”大家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闹着玩，毕竟一头猪就那么点脑花，这里站了这么多人，哪够分啊。
其次就是大家下意识就觉得，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给程玥吧，那可是他们的骄傲！谁出去不提一句不被人羡慕啊。
程奶奶道了谢，将东西提了回去，也没告诉别人，径直进了厨房，过了好一会儿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推开了三房的门。
“我不要！！！”程玥正在房里看她妈做包，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结果推开门就看见鸡飞狗跳的一幕。
她三伯家的小儿子程卫民在前面跑，脸上布满拒绝和痛苦，后面程奶奶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碗赶着，嘴里还念叨：“你跑什么，这可是好东西！你这孩子咋这么不识好歹呢！”
程卫民才不信她的话，刚刚他尝了一口差点没被那味送走：“什么好东西啊，难吃死了！”
程奶奶急了，一边跑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这东西吃了补脑，以后会读书，就这么一份！”
程玥闻言明白了，原来是猪脑子啊。
她以前也听了好多什么吃啥补啥的言论，但猪脑子是她非常抗拒的食材，当然了也有人特别喜欢。
程玥悄悄把门掩了回去，坐回原位。
童月芬也听到了，一脸若有所思：“月芽儿……”
“不！我不要！”程玥没等她说完就抢先开口。
童月芬无奈：“好吧，不要就不要。”她女儿确实也不需要这玩意。
“那卫军呢？”童月芬又想起了儿子。
想起了之前的点点滴滴，程玥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这么坑自己老弟，于是道：“不好，他也不喜欢。”
“你又知道他不喜欢了？”童月芬好笑。
“他是我弟，口味肯定随我。”程玥一脸笃定，不随她也得随。
见女儿在这件事上难得这么坚定，童月芬也不逗她了。
另一边，你追我赶的游戏还在上演，程卫民被追得实在受不了了，哭着喊着救命。
程奶奶年纪也大了，跑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了。
两人动静闹得这么大，何丽娟也打开了门，直接阴阳怪气：“哟，我说妈，人家不领情您就别硬塞了，您有这个闲心怎么不看看毛子啊，他脑子也不好，您又不是不知道。”
程奶奶没搭理她，没多久王秀芝也出来了，挺着个大肚子，对着程卫民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奶是心疼你才给你准备的好东西，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又转头对程奶奶道歉：“妈，卫民还小，他哪懂您的苦心啊，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
程奶奶也觉得有些败兴，但是看着她大着肚子的吃力模样还是关心了几句：“行了，这多大点事啊，你回去休息吧，不吃就不吃。”
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啊！他不吃你吃啊，你吃了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不就变聪明了？”
王秀芝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躲在门缝后面偷看的程玥也没想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王秀芝脸微微僵硬了一瞬道：“妈，我就算了吧，我现在不饿。”
程奶奶不容她拒绝：“就这么一碗，占不了什么肚子，这可是好东西，就这么点，人家想要都没有呢！”
王秀芝看了看碗里乳白色的不明物体，一股恶心感涌了上来：“妈，那我拿回房待会儿再吃吧。”
“什么待会儿啊，再待会儿就凉了，你现在就喝了，费不了多长时间。”程奶奶见不得她这么墨迹。
王秀芝见避无可避，只好接过碗，闭着眼睛灌了进去。
一瞬间，一股浓浓的腥味从胃到喉咙涌了上来，笔尖还萦绕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呕——”王秀芝没忍住全部吐了出来，程奶奶离得近，一时没能幸免。
气氛一时很寂静。
“对不起！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的！”王秀芝彻底慌了。
程奶奶强压住火气，觉得自己今天运道太背了，又觉得王秀芝不争气。
但看着她还大着肚子，最后只是冷冷道：“算了！”然后转身去换衣服。
等程奶奶走后，一声嗤笑声传来，程玥险些以为是自己发出的，然后又发现自己正捂着嘴呢。
“你笑什么！”王秀芝也很恼火，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何丽娟翻了个白眼：“你管得还挺宽，这屋子这么大，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
王秀芝很想和她吵一架，但一想刚刚才和程奶奶闹得不愉快，现在要是惹事了肯定会雪上加霜，只好忍住，恨恨地回了房。
再忍忍，等清林当上了校长就分家！
看了一出好戏，程玥心满意足地坐在床上，心情美得哼起了歌，又绘声绘色地把刚才的一幕给她妈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童月芬听完也觉得好笑又解气：“你三伯母可从来没出过这种丑。”
“哼！就该让她吃吃憋！”程玥小声嘀咕。
童月芬见她这副幸灾乐祸的小样子就觉得可乐，但还是劝了句：“你也别光想着看她出丑，你奶也就今天不乐意一会儿，过不了几天又是那个样，等你三伯当了校长，那她可就真抖起来了。”
“三伯当校长？”程玥惊了。
“你天天上学不知道，你三伯上次回家说了，人家方校长很赏识他，准备明年退休后让他接自己的班。”童月芬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羡慕的，但这都是个人的运道，她现在的生活其实已经很好了。
她在感叹时程玥却在发呆，她怎么记得，原书里他三伯根本没有这回事？后来她三伯是当了校长，但也不是公社小学的校长啊！
不过这也正常，书里也不会将每个人的过往都写得清清楚楚，重点是描述主要人物的故事，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回事的话，她三伯是为什么最终没有当上呢？
凭她如今的智商以及前世的阅历，不难推测出，这又是她家的老对头干的好事了。
虽然只是推测，但是可能性极强。
程玥这样想着，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她三伯，因为按照书中所说，她三伯好像是几年后被因为自己的一手好字无意间被县委书记发掘赏识，然后提拔他当了县一中的校长。
这可是县一中啊！这是真正的阶级跨越！
相比而言，一个公社小学的校长多少就有点不够看了。
算了算了，她现在提醒他们也没用，一来时间还没到，二来她又要怎么解释？
再来她还有一个想法，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三伯的机缘在哪里，到时候也可以利用这点卖个人情，她三伯也可以早点走到那步，大家各取所需，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这丫头高兴傻了？”童月芬看她一直发着呆也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这事高兴呢。
“你三伯当了校长也好，到时候卫军他们几个上学那就方便多了。”童月芬的想法无可厚非，只是她等不到这天了。
“妈，这个包还要做几天？”程玥转移话题。
童月芬看了看手上的包，估算了一下：“估计还要个三天，胚子已经做成了，剩下的就是收收边，再添点花样，差不多就可以了，就是要绣上图案可能要时间长点。”
这可是用来送人的，可不能随意糊弄过去。
“好，辛苦妈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都是应该的。”童月芬浅浅笑道。
年三十的晚上，大家围满了坐在一起，程爷爷环视一圈，做出了总结性的发言。
“家里又要添丁了，日子也越过越红火，这是好事啊，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然后开始挨个点评对话。
首先从大的开始。
“清铭，你是老大，以后也是要接我的班的，也是一家的顶梁柱，你得立起来！”程爷爷对程大伯的感受多少有些复杂，老大是个守成的性子，挺稳重，这点没什么不好，但是冲劲不够，在家中显得有些寂寂无声。
“还有卫东和卫华，你们俩兄弟都这么大了，也该晓事了，可不能再向前几年那样浑浑噩噩了。”这两孙子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一个至今在读书，另一个说是找事做，找到现在也没找到什么事，反而还在向家里伸手。
说完了大房说二房。
“卫强这孩子不错，你以后要好好努力，你哥哥已经那样了，以后你就是你们这房的顶梁柱，要争气！把这个家担起来。”
说到老三一家程爷爷脸上有了笑意：“清林这边我向来是放心的，这还有个好消息，说不定明年咱们家也要出个校长了，不过这事还没定下来，大家都不要往外声张，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一家人都用羡慕憧憬的眼神看着程清林，校长，这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王秀芝下颌微抬，嘴角露出一抹骄傲的笑。
“时凤也考上初中了，以后要更努力，红燕和红莲，你们要像你们姐学习，也给下面几个小的做榜样。”程爷爷对这几个孩子以鼓励为主。
“月芽儿，”程爷爷看向程玥，表情很和善，“过了年就要上初二了吧？”
“是的。”程玥点头。
程爷爷笑得满足：“你是个不用人操心的好孩子，按照你想做的做就成。”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样的孩子是不会受人掌控的，他也没这个能力。
对于老四两口子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程爷爷又看了一圈，一大家子人凑在一块儿把堂屋挤得满满当当的，枝繁叶茂，这是兴家的根本。
以后去地下见了祖宗他也有的说了。
多年以后，程爷爷再次回想到这一幕，脸上也还是忍不住挂着笑。
“好了，吃饭吧。”
家里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再加上有文家时不时的赞助，也不那么缺油了，程奶奶做饭也大方了不少。
这一顿吃得大家是十分尽兴。
十二点一过，1975年来了，程玥也七岁了。
年后，手提包终于完工，第二天程玥就要程清泽带她去县里。
许春梅正坐着呢，突然听到有人喊她，低头一看，这不是那个小天才吗。
“许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又来买东西啊。”许春梅见到她很惊喜，上次太匆忙，根本来不及留下联系方式他们就走了，回去后跟她爸妈和姐他们说了这事，结果被埋怨了一通，说她做事没个成算。
她正想着什么时候再看见她，结果这就碰上了。
“不是来买东西的。”
“哦？”许春梅疑惑。
程玥凑近了小声道：“许姐，上次多亏你让给我那块布，回去我妈可高兴了，立马就做成了衣服。”
“但是上次还夹了一块青色的厚布，回去了我们才发现。”
许春梅想了想：“噢！你说那块布啊，那都是没有用了的边角料，估计是随手塞那搞忘记了。”
程玥道：“我看那布还挺好的，扔了可惜了，上次又占了你的便宜，所以就做成了一个包，想感谢感谢你。”说完就把包拿了出来。
许春梅刚想说话，眼睛就被眼前这只造型有些奇特的包给吸引住了，包包上窄下宽，像个梯形，看着小巧精致，上面是个半圆弧的手把，中间还有个暗扣，淡青色的包身上绣了一朵绽放着的青白相间的莲花。
黄色的花蕊根根分明，中间是伸展着的白色花瓣，再往外慢慢过度成青色，就像一副水墨画，就一个字：美！
许春梅有些结巴：“这、这是你们自己做的？”
程玥点头：“对啊，这是我画的图，我妈做出来的，花也是我妈绣的。”
许春梅此刻心怦怦跳，就一个想法：拿下！
但她还是要推辞几句的：“不用，这哪好意思啊，一点小事而已。”
程玥却用十分真诚的表情看着她道：“许姐，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但对我们家来说就是一件很大的事，我们都特别感谢你，真的，许姐你真的是人美又心善，我们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就只能用这个回报一点了，要是你不收，以后我们都不敢来了。”
许春梅先是被那只包震住了心神，听了这话又是一记暴击，不由在心里想，原来我竟然这么好吗？为什么以前都没发现呢？又看了看满脸诚挚的程玥，顿时了然，一定是之前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记恩的孩子，没错，就是这样！
完成了一次心理重建后，许春梅此刻对程玥的好感那是biubiu地往上蹭，差点就破顶了。
一咬牙：“好，这个包我就收下来了！老让你许姐许姐的这样叫着多不好意思啊，我侄子比你还大呢，以后你就喊我姨吧，好不？”
程玥眼睛一亮，俗话说得好，如果一个女人愿意在你面前直面真实的自己，那就说明你们的关系又进展了一步。
至于这话是谁说的，正是区区不才在下姓程名玥是也。
“不行不行，许姐你这么年轻，就跟我姐似的，我怎么能喊你姨呢。”程玥再接再厉，准备一举拿下她。
果不其然，许春梅脸上笑得灿烂得跟朵花似的：“哎哟，你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
“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我比你还是大了这么多，还是叫姨吧。”这次说得那是心甘情愿。
程玥嘴角暗暗抽搐，好家伙，脸皮和她有得一比了。
“那好吧……小姨。”好像极其不情愿叫这个称呼似的，最后叫了个小姨，听起来一下就年轻了不少。
“哎~”许春梅高兴得应了声，竟然有种心愿达成的满足感。
“小姨，这个包你就拿着吧。”这个时候得上道，程玥再次把包包递过去。
这次许春梅就不再推辞了：“那小姨就谢谢你们的心意了，对了，正好你们在这，中午就去我家吃饭得了，你既然喊我一声小姨，咱们以后也就当正经亲戚来走动。”
程玥有点心动，想了想摇头拒绝，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这话很可能就是客气一下。
“不了小姨，我妈还在家等着我们呢，她大着肚子不方便，不能让她等太久了。”程玥一边拒绝一边不忘展现一下自己的孝心，虽然也是事实。
许春梅听了果然表情更柔和了，这孩子真孝顺啊，真是个好孩子，不愧是她刚认的侄女！
“那你们快回去吧，别让大姐等久了，”说完又从身后摸了摸，掏出几颗糖塞进程玥手里，然后对着一直在旁边站桩似的程清泽道:“大哥，下次来就直接找我啊，孩子既然叫我一声姨，那我也厚脸喊您声大哥了，您把我侄女教得是真好啊！”
程清泽虽然不清楚自己女儿怎么就成她侄女了，但还是呵呵笑道：“谢谢大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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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老四那一家子都是个不老实的！”程奶奶想到刚才的种种，心里老不舒服了。
“又怎么了？”程爷爷不咸不淡问了句。
“他们今天去了供销社了，回来就大包小包的,都不晓得心疼钱,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我眼尖看到了,那可是一点都不会拿出来！”程奶奶说到这里就气愤不已。
“往常我还觉得月芽儿那丫头老实，结果今天就属她跑得最快,生怕我在后面赶她似的！”
程爷爷听到这，说了句公道话：“他们花自己的钱,你管那么多干啥,钱既然给了他们，肯定是他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反正家里以后也不会负担他们这房的学费。”
“至于月芽儿那丫头，她一向是个孝顺的，但到底是个孩子,孩子哪有不爱吃糖的？这也难怪嘛。”
程爷爷慢条斯理地分析,程奶奶听完也有些被说服了，但心里总是有股担忧。
“老头子，你说月芽儿以后真能孝顺她三伯？”这是程奶奶最担心的地方，亲父女都还有不孝顺的呢,更何况是堂伯呢。
“月芽儿是个好孩子,但是万一被人带歪了那就说不准了。”程奶奶继续道。
“你是说老四媳妇？她这个人性子是急了点,但是心不坏。”程爷爷其实看得清楚,要是老四媳妇真是个不着调的搅家精，那这些年家里早就闹得不太平了。
“我也没说她不好……”程奶奶叹了口气，心里还是堵,又埋怨道:“你说你当初干嘛要把钱分给老四，老二家的那双眼睛恨不得天天黏在他们身上，其他人心里也不痛快。”
“道理都跟你说过了，你要是实在转不过来弯就记得一件事就成，你以后少盯着他们，只要大事上不出格其他的就眼不见为净。”程爷爷老听她念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早就听烦了。
想到这里程爷爷也有些叹息，他老伴干活是一把好手，家里家外都收拾得条条整整，就是眼界窄了些……
“再说了，清林说不定明年就要当校长了，这不比那些小东西重要得多？”程爷爷的奉行的标准就是抓大放小，老话说得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要是什么事都算得明白了，这家哪还过得下去……
提起儿子的大好事，程奶奶脸色立马由阴转晴：“清林这次肯定行！”程爷爷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一向求稳，于是告诫道：“话先不要说太满。”
“一定没问题……”程奶奶在心里默念。
……
不出所料，今年的肉的确比去年多，再加上明年可能有好事，程奶奶一高兴就豪气了不少，惹得众人侧目。
“运德家的，这次买这么多肉啊！”
程奶奶笑道：“家里人多，这些看着多，分下去哪够啊。”
旁边有人接道：“也是，你们家好些个孩子呢，还有月芽儿，可得好好给她补补，听说聪明娃用脑都快，得吃好呢。”
“对对对，以前还听人说过吃猪脑子补脑呢，吃啥补啥，多吃猪脑子肯定聪明！”
程奶奶听了心微微一动：“真有效？”
旁边的人闻言以为她想要，道：“你家月芽儿肯定不需要，她都那么聪明了，哪还需要补脑子啊！”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哪有嫌孩子太聪明的，只有嫌不够聪明的。”旁边有人反驳。
程奶奶听她们你一言我一嘴的，只是笑却不搭话。
一旁的屠夫直接把猪脑花装好递给了她：“婶子，拿回去给孩子补补吧。”
其他人立马起哄：“我说刚子你这可有点太偏心了，我们都站在这呢。”大家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闹着玩，毕竟一头猪就那么点脑花，这里站了这么多人，哪够分啊。
其次就是大家下意识就觉得，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给程玥吧，那可是他们的骄傲！谁出去不提一句不被人羡慕啊。
程奶奶道了谢，将东西提了回去，也没告诉别人，径直进了厨房，过了好一会儿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东西推开了三房的门。
“我不要！！！”程玥正在房里看她妈做包，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结果推开门就看见鸡飞狗跳的一幕。
她三伯家的小儿子程卫民在前面跑，脸上布满拒绝和痛苦，后面程奶奶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碗赶着，嘴里还念叨：“你跑什么，这可是好东西！你这孩子咋这么不识好歹呢！”
程卫民才不信她的话，刚刚他尝了一口差点没被那味送走：“什么好东西啊，难吃死了！”
程奶奶急了，一边跑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这东西吃了补脑，以后会读书，就这么一份！”
程玥闻言明白了，原来是猪脑子啊。
她以前也听了好多什么吃啥补啥的言论，但猪脑子是她非常抗拒的食材，当然了也有人特别喜欢。
程玥悄悄把门掩了回去，坐回原位。
童月芬也听到了，一脸若有所思：“月芽儿……”
“不！我不要！”程玥没等她说完就抢先开口。
童月芬无奈：“好吧，不要就不要。”她女儿确实也不需要这玩意。
“那卫军呢？”童月芬又想起了儿子。
想起了之前的点点滴滴，程玥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这么坑自己老弟，于是道：“不好，他也不喜欢。”
“你又知道他不喜欢了？”童月芬好笑。
“他是我弟，口味肯定随我。”程玥一脸笃定，不随她也得随。
见女儿在这件事上难得这么坚定，童月芬也不逗她了。
另一边，你追我赶的游戏还在上演，程卫民被追得实在受不了了，哭着喊着救命。
程奶奶年纪也大了，跑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了。
两人动静闹得这么大，何丽娟也打开了门，直接阴阳怪气：“哟，我说妈，人家不领情您就别硬塞了，您有这个闲心怎么不看看毛子啊，他脑子也不好，您又不是不知道。”
程奶奶没搭理她，没多久王秀芝也出来了，挺着个大肚子，对着程卫民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奶是心疼你才给你准备的好东西，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又转头对程奶奶道歉：“妈，卫民还小，他哪懂您的苦心啊，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
程奶奶也觉得有些败兴，但是看着她大着肚子的吃力模样还是关心了几句：“行了，这多大点事啊，你回去休息吧，不吃就不吃。”
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啊！他不吃你吃啊，你吃了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不就变聪明了？”
王秀芝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躲在门缝后面偷看的程玥也没想到，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王秀芝脸微微僵硬了一瞬道：“妈，我就算了吧，我现在不饿。”
程奶奶不容她拒绝：“就这么一碗，占不了什么肚子，这可是好东西，就这么点，人家想要都没有呢！”
王秀芝看了看碗里乳白色的不明物体，一股恶心感涌了上来：“妈，那我拿回房待会儿再吃吧。”
“什么待会儿啊，再待会儿就凉了，你现在就喝了，费不了多长时间。”程奶奶见不得她这么墨迹。
王秀芝见避无可避，只好接过碗，闭着眼睛灌了进去。
一瞬间，一股浓浓的腥味从胃到喉咙涌了上来，笔尖还萦绕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呕——”王秀芝没忍住全部吐了出来，程奶奶离得近，一时没能幸免。
气氛一时很寂静。
“对不起！对不起！妈，我不是故意的！”王秀芝彻底慌了。
程奶奶强压住火气，觉得自己今天运道太背了，又觉得王秀芝不争气。
但看着她还大着肚子，最后只是冷冷道：“算了！”然后转身去换衣服。
等程奶奶走后，一声嗤笑声传来，程玥险些以为是自己发出的，然后又发现自己正捂着嘴呢。
“你笑什么！”王秀芝也很恼火，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何丽娟翻了个白眼：“你管得还挺宽，这屋子这么大，我笑我的关你什么事！”
王秀芝很想和她吵一架，但一想刚刚才和程奶奶闹得不愉快，现在要是惹事了肯定会雪上加霜，只好忍住，恨恨地回了房。
再忍忍，等清林当上了校长就分家！
看了一出好戏，程玥心满意足地坐在床上，心情美得哼起了歌，又绘声绘色地把刚才的一幕给她妈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童月芬听完也觉得好笑又解气：“你三伯母可从来没出过这种丑。”
“哼！就该让她吃吃憋！”程玥小声嘀咕。
童月芬见她这副幸灾乐祸的小样子就觉得可乐，但还是劝了句：“你也别光想着看她出丑，你奶也就今天不乐意一会儿，过不了几天又是那个样，等你三伯当了校长，那她可就真抖起来了。”
“三伯当校长？”程玥惊了。
“你天天上学不知道，你三伯上次回家说了，人家方校长很赏识他，准备明年退休后让他接自己的班。”童月芬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些羡慕的，但这都是个人的运道，她现在的生活其实已经很好了。
她在感叹时程玥却在发呆，她怎么记得，原书里他三伯根本没有这回事？后来她三伯是当了校长，但也不是公社小学的校长啊！
不过这也正常，书里也不会将每个人的过往都写得清清楚楚，重点是描述主要人物的故事，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回事的话，她三伯是为什么最终没有当上呢？
凭她如今的智商以及前世的阅历，不难推测出，这又是她家的老对头干的好事了。
虽然只是推测，但是可能性极强。
程玥这样想着，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她三伯，因为按照书中所说，她三伯好像是几年后被因为自己的一手好字无意间被县委书记发掘赏识，然后提拔他当了县一中的校长。
这可是县一中啊！这是真正的阶级跨越！
相比而言，一个公社小学的校长多少就有点不够看了。
算了算了，她现在提醒他们也没用，一来时间还没到，二来她又要怎么解释？
再来她还有一个想法，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三伯的机缘在哪里，到时候也可以利用这点卖个人情，她三伯也可以早点走到那步，大家各取所需，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这丫头高兴傻了？”童月芬看她一直发着呆也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为这事高兴呢。
“你三伯当了校长也好，到时候卫军他们几个上学那就方便多了。”童月芬的想法无可厚非，只是她等不到这天了。
“妈，这个包还要做几天？”程玥转移话题。
童月芬看了看手上的包，估算了一下：“估计还要个三天，胚子已经做成了，剩下的就是收收边，再添点花样，差不多就可以了，就是要绣上图案可能要时间长点。”
这可是用来送人的，可不能随意糊弄过去。
“好，辛苦妈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都是应该的。”童月芬浅浅笑道。
年三十的晚上，大家围满了坐在一起，程爷爷环视一圈，做出了总结性的发言。
“家里又要添丁了，日子也越过越红火，这是好事啊，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然后开始挨个点评对话。
首先从大的开始。
“清铭，你是老大，以后也是要接我的班的，也是一家的顶梁柱，你得立起来！”程爷爷对程大伯的感受多少有些复杂，老大是个守成的性子，挺稳重，这点没什么不好，但是冲劲不够，在家中显得有些寂寂无声。
“还有卫东和卫华，你们俩兄弟都这么大了，也该晓事了，可不能再向前几年那样浑浑噩噩了。”这两孙子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一个至今在读书，另一个说是找事做，找到现在也没找到什么事，反而还在向家里伸手。
说完了大房说二房。
“卫强这孩子不错，你以后要好好努力，你哥哥已经那样了，以后你就是你们这房的顶梁柱，要争气！把这个家担起来。”
说到老三一家程爷爷脸上有了笑意：“清林这边我向来是放心的，这还有个好消息，说不定明年咱们家也要出个校长了，不过这事还没定下来，大家都不要往外声张，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一家人都用羡慕憧憬的眼神看着程清林，校长，这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王秀芝下颌微抬，嘴角露出一抹骄傲的笑。
“时凤也考上初中了，以后要更努力，红燕和红莲，你们要像你们姐学习，也给下面几个小的做榜样。”程爷爷对这几个孩子以鼓励为主。
“月芽儿，”程爷爷看向程玥，表情很和善，“过了年就要上初二了吧？”
“是的。”程玥点头。
程爷爷笑得满足：“你是个不用人操心的好孩子，按照你想做的做就成。”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样的孩子是不会受人掌控的，他也没这个能力。
对于老四两口子他也没什么好说的，程爷爷又看了一圈，一大家子人凑在一块儿把堂屋挤得满满当当的，枝繁叶茂，这是兴家的根本。
以后去地下见了祖宗他也有的说了。
多年以后，程爷爷再次回想到这一幕，脸上也还是忍不住挂着笑。
“好了，吃饭吧。”
家里好事一件接着一件，再加上有文家时不时的赞助，也不那么缺油了，程奶奶做饭也大方了不少。
这一顿吃得大家是十分尽兴。
十二点一过，1975年来了，程玥也七岁了。
年后，手提包终于完工，第二天程玥就要程清泽带她去县里。
许春梅正坐着呢，突然听到有人喊她，低头一看，这不是那个小天才吗。
“许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又来买东西啊。”许春梅见到她很惊喜，上次太匆忙，根本来不及留下联系方式他们就走了，回去后跟她爸妈和姐他们说了这事，结果被埋怨了一通，说她做事没个成算。
她正想着什么时候再看见她，结果这就碰上了。
“不是来买东西的。”
“哦？”许春梅疑惑。
程玥凑近了小声道：“许姐，上次多亏你让给我那块布，回去我妈可高兴了，立马就做成了衣服。”
“但是上次还夹了一块青色的厚布，回去了我们才发现。”
许春梅想了想：“噢！你说那块布啊，那都是没有用了的边角料，估计是随手塞那搞忘记了。”
程玥道：“我看那布还挺好的，扔了可惜了，上次又占了你的便宜，所以就做成了一个包，想感谢感谢你。”说完就把包拿了出来。
许春梅刚想说话，眼睛就被眼前这只造型有些奇特的包给吸引住了，包包上窄下宽，像个梯形，看着小巧精致，上面是个半圆弧的手把，中间还有个暗扣，淡青色的包身上绣了一朵绽放着的青白相间的莲花。
黄色的花蕊根根分明，中间是伸展着的白色花瓣，再往外慢慢过度成青色，就像一副水墨画，就一个字：美！
许春梅有些结巴：“这、这是你们自己做的？”
程玥点头：“对啊，这是我画的图，我妈做出来的，花也是我妈绣的。”
许春梅此刻心怦怦跳，就一个想法：拿下！
但她还是要推辞几句的：“不用，这哪好意思啊，一点小事而已。”
程玥却用十分真诚的表情看着她道：“许姐，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但对我们家来说就是一件很大的事，我们都特别感谢你，真的，许姐你真的是人美又心善，我们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就只能用这个回报一点了，要是你不收，以后我们都不敢来了。”
许春梅先是被那只包震住了心神，听了这话又是一记暴击，不由在心里想，原来我竟然这么好吗？为什么以前都没发现呢？又看了看满脸诚挚的程玥，顿时了然，一定是之前从来没遇见过这么记恩的孩子，没错，就是这样！
完成了一次心理重建后，许春梅此刻对程玥的好感那是biubiu地往上蹭，差点就破顶了。
一咬牙：“好，这个包我就收下来了！老让你许姐许姐的这样叫着多不好意思啊，我侄子比你还大呢，以后你就喊我姨吧，好不？”
程玥眼睛一亮，俗话说得好，如果一个女人愿意在你面前直面真实的自己，那就说明你们的关系又进展了一步。
至于这话是谁说的，正是区区不才在下姓程名玥是也。
“不行不行，许姐你这么年轻，就跟我姐似的，我怎么能喊你姨呢。”程玥再接再厉，准备一举拿下她。
果不其然，许春梅脸上笑得灿烂得跟朵花似的：“哎哟，你这孩子真是……太实诚了！”
“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但是我比你还是大了这么多，还是叫姨吧。”这次说得那是心甘情愿。
程玥嘴角暗暗抽搐，好家伙，脸皮和她有得一比了。
“那好吧……小姨。”好像极其不情愿叫这个称呼似的，最后叫了个小姨，听起来一下就年轻了不少。
“哎~”许春梅高兴得应了声，竟然有种心愿达成的满足感。
“小姨，这个包你就拿着吧。”这个时候得上道，程玥再次把包包递过去。
这次许春梅就不再推辞了：“那小姨就谢谢你们的心意了，对了，正好你们在这，中午就去我家吃饭得了，你既然喊我一声小姨，咱们以后也就当正经亲戚来走动。”
程玥有点心动，想了想摇头拒绝，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说这话很可能就是客气一下。
“不了小姨，我妈还在家等着我们呢，她大着肚子不方便，不能让她等太久了。”程玥一边拒绝一边不忘展现一下自己的孝心，虽然也是事实。
许春梅听了果然表情更柔和了，这孩子真孝顺啊，真是个好孩子，不愧是她刚认的侄女！
“那你们快回去吧，别让大姐等久了，”说完又从身后摸了摸，掏出几颗糖塞进程玥手里，然后对着一直在旁边站桩似的程清泽道:“大哥，下次来就直接找我啊，孩子既然叫我一声姨，那我也厚脸喊您声大哥了，您把我侄女教得是真好啊！”
程清泽虽然不清楚自己女儿怎么就成她侄女了，但还是呵呵笑道：“谢谢大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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