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 第 108 章10-28_分手后太子火葬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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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第 108 章10-28

  ll屋中不过只点了一豆灯火,他将轩窗关上后,一下子便暗了下来。

  暖橘色的光只够照亮丁点地方,其余大部分地方都是漆黑的。

  但却足够她看清楚徐晏的神情了。

  原本凌厉的面容因这一束光而暖了下来,一双星眸里映着光辉,薄唇此刻裂开笑着,瞧上去甚至有些……傻兮兮的。

  顾令颜愣了许久,才缓过了劲,她抿了抿唇,缓缓点头:“知道了。”宫里也不是没有消息递出来,她当然知道他还活着了,不需要他亲自跑这一趟,来告诉她这回事。

  发现太子手里拿着自己的头发把玩,顾令颜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劈手将自己的那一缕头发给夺了回来。徐晏也没拦着,见她抢夺便自动松了手,生怕将她给弄伤了。

  “我知道了呀。”顾令颜又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他怎么还要在这。

  难道就是为了来告诉她一句,他没死?

  徐晏轻声说:“我来找你履行诺的。”

  顾令颜一愣:“什么诺?”

  “颜颜,你忘了吗?”徐晏站在那定定的望着她,神色间竟是有着片刻的怔忡。

  不知怎的,顾令颜竟是从他的语气里头,听出了些许的委屈,她歪了歪头,不由的问道:“忘了什么?”她记性一向挺好的,没想明白自己能忘了什么事。

  看着她歪头的可爱模样,徐晏的心都快要化了,他又试图伸手去够顾令颜的头发,却被她给躲开了,只得捻了捻指尖说:“那晚我来找你的时候,我问你要不要嫁给我,你说等我到时候活着就行。”

  他那双星眸里迸发出光来,专注地望着她,认真道:“我活着回来了,那你是不是可以嫁给我了?你答应过我的,颜颜,你别食。”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顾令颜凝着他看了一会,忽而就差点要被这人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给逗笑了。

  “徐晏。”她轻唤了他一声,立马就见他眼睛亮了一下,她勾了下唇角,轻笑道,“我何时答应过你了?我当时说的,明明是等你回来再说吧,可没应承你什么。”

  顾令颜有些后悔了。当时她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又知道他即将要做的事九死一生,又被他说的那些话给刺激到,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了那句话。

  要是她能够知道,他现在能好端端、毫发无损的站在她面前,她当初说话时定然是要多思量三分的。

  “颜颜……”徐晏低垂着眸子看了她半晌,讷讷道,“你明明就答应了我的。”她说的每一句话,他又何尝不记得?但对那句话,心里多少还是存了些希冀的。

  他今日兴冲冲的从宫里出来,却又被兜头泼了盆冷水。

  本就是数九寒天,一下子更是冷极了。

  顾令颜瞪了他一眼,哼道:“太子殿下可别乱说。”她推了推身前的人,想要让他离自己远一些。

  她又开始唤他殿下了。

  烛火映照下,她一张面庞明媚如画,徐晏想了片刻,便放缓了语气:“是没应承我,你只说了等我活着再说。可既然我如今还活着,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商量商量了?”

  顾令颜偏头看自己微湿的发丝,脸上瞧不出来表情,懒得搭理他。

  静谧了片刻后,徐晏伸手将她垂下来的鬓发挽到而后去,轻声说:“嫁给我不好么?”

  他现在凑得近了,顾令颜便闻到了他身上若隐若现的酒气,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你饮酒了?”

  她记得徐晏是不怎么爱饮酒的。

  徐晏一下子顿住,目光躲闪了好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嗯。”

  他扯了扯顾令颜的衣袖,柔声说:“你嫁给我了,我将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我的铺子、我的庄子、我的私库、还有我的卫兵,我有的东西全都给你。家里由你说了算,除了你,我看都不会看其他人一眼。”

  他一一历数着嫁给他的好处,又将旁的人家贬得一文不值。

  “上回我说给你斫的那张琴,已经斫好了。”徐晏将她的衣袖紧紧攥在手心里,“只是上次斫的是蕉叶式的,倘若你不喜欢,我再让人斫一张伏羲式的出来好不好?”

  后来找了许多人,旁敲侧击的打听过后,他才知道顾令颜喜欢伏羲式的琴。

  顾令颜皱了皱眉头,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徐晏,你别这样,算了吧,咱们就当放过彼此。”她笑了一下,声音淡淡,“我还未恭喜你如今大权在握,如愿以偿。”

  “我也不想这样。”他的声音带了几分滞涩,停顿了许久后,她才听到他又说,“可我希望你能看看我,不要再推拒我了。颜颜,我没法子,我根本没有法子说服自己算了,更没法子说服自己放过。”

  “我放不了手。”

  徐晏忽的将她搂到了怀里,将下巴抵在她的柔顺的发丝上,颤着声音道:“以前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让人暗地里讥讽嘲笑你,那些我都知道了。是我漠视了你的缘故,才让人敢那样轻视你。”

  顾令颜的身子有着些微的僵硬,她木着一张脸,淡声道:“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给了别人嘲讽我的理由。”

  她现在已经没了和他计较的心思,不想怨他,但也懒得搭理他了。

  听到她这句话,徐晏愈发的难受,像是被千万只蚁虫在啃噬心口,紧紧咬着牙,直到两腮发酸发疼,鼻尖忍不住一酸,才张口柔声道:“怎么会是你的错,你半点错都没有。我的颜颜这么好,如何会有错?”

  顾令颜扬起脸来看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我错在对你太好了些,也错在没发觉你不喜欢我。”

  徐晏将她按在怀里,手放在她的后脑上时,下意识摩挲了下那轻软的发丝,触感细腻光滑,如同上好的绸缎:“那以后换我来好不好?以前的那些忽略漠视都是我的错。但以后,我再不会让任何人胆敢轻视于你……”

  先前只闻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清冽的苏合香,形成一种惑人的幽香。

  但现在他凑得近了,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耳畔,她才感受到了那股浓郁的酒味。顾令颜皱了皱鼻子,没闻出来是那种酒液,伸手推搡他:“徐晏,你走开些,我洗过澡了。”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她听到他闷闷地说了一句,带着颇为浓重的鼻音,直到耳侧传来些许的湿润感时,顾令颜愣了一会,随后蹙了蹙眉。

  她去掰他扣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一根一根手指的掰,一字一顿地说:“不要这样,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承受不住这些。”她知道徐晏现在对她很好,但却不想去接受。

  怕自己一旦接受了,局面愈发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去。

  顾令颜想要向后退,却又被他给紧紧地搂住,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闭了闭眼,眸子里闪过一丝悔恨。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因此而受尽了委屈。

  徐晏松开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掏出了一方帕子,递到她面前:“是赔你的那个绣了红梅的帕子。”

  顾令颜垂首,接着那一定点微弱的烛光,瞧轻了那方白色的巾帕,上头绣了一簇红梅。很普通的红梅,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还有一点粗糙,针脚也不细密。

  只是勉强能看入眼的程度。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去岁夏末在九成宫的那个傍晚,那日的霞光很美。九成宫建在天台山上是为了避暑,山下又有杜水缓缓流淌而过,明明是夏日,晚上的风却是透骨寒。

  虽时隔了这么久,她也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帕子不是她绣的。

  “那我的那个呢?”本来早都快将这件事给忘了,现在被他给扒拉出来,顾令颜便好奇地问了一句。

  徐晏耷拉着脑袋,闷声道:“那方帕子被弄脏了,我还不了你了,就另外赔一个给你。”

  昏暗的灯光将那原本白皙的一片绮映成了暗色,顾令颜的目光放在那簇红梅上,淡声道:“算了吧,不怎么好看,我也不会用的。”

  她用的帕子香囊一类的小物,都是自己房里的侍婢做的,个个都心灵手巧得很,这样的帕子只能勉强看得过眼,即便在家里她估计也是拿来擦桌案。

  屋中虽不亮堂,但她却能清晰地看见那人眼中的亮光少了许多,眸子一下子暗了。他垂眸看了自己的手半晌,就在顾令颜以为他要略过此事时,却见那人微红了脸,轻声道:“是我绣的。”

  那声音很轻很轻,但却又无比清楚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顾令颜恍惚了好一会,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在晃动:“啊……”

  第一次说出了口,一切就变得没那么难以启齿,顾令颜清晰地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而后放缓了语调说:“是我绣的,不怎么好看,你若是不喜欢,扔了也没事。”

  他说得很云淡风轻,脸上神情淡淡,没有什么多的表情。

  但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分明是这样冷的天气,屋中的炭火早就快被烧完了,他掌心里却洇出了一层薄汗。

  担心她真的嫌弃万分。

  第一次绣的那个惨遭朱修彤强烈嫌弃后,他便不敢将那帕子拿给她,私底下又试了几次后,才有了这个勉强看得过眼的。

  久久没等到顾令颜的回答,他抬眸,发现她正盯着那帕子出神,轻咬着唇瓣,眼中带着迷茫。

  那份担心被放大,徐晏突然觉得刚才那句话太虚伪了,于是拉住她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你别嫌弃好不好?”

  刚才还说扔了也没事,转瞬又让她别嫌弃。顾令颜回过神来后,被他这自相矛盾弄得有些想笑。

  又看了那帕子一眼,她淡声说:“你放那吧。”

  那声音像云雾一般轻柔,从他耳畔轻轻拂过,挠得人心痒痒的。

  徐晏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他呆滞了片刻,才望着她迟疑地问:“你愿意留下了?”

  此时那炭火猛地亮了一下,发出一声“荜拨”声响后,又归于沉寂。仅剩的那点橘色火星子缓缓退去,彻底烧完了。

  本就不算暖和的房间,彻底的冷了下来。

  头发已经差不多干了,还剩下发梢带着点湿漉漉的感觉,贴在裸露在外的手腕和手背上时,令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转身想要去拿一件外衣披上。

  “可是冷了?”徐晏见她的动作,缓声问了一句。

  顾令颜轻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颜颜,你别不理我。”他站在那,略带了委屈的痴痴凝望她,复又垂下眼帘看着地衣,低声说了许多话。

  絮絮叨叨的,并不能让人听个真切。

  但却能听出来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和祈求。

  顾令颜披上衫子后转过身,凝着他看了好一会,看着他低着头不断地说着话,低沉悦耳的声音从他喉间流淌而出,染上了一丝朦胧。

  但她却没什么表情,只平静地指出:“徐晏,你没醉。”

  他虽不是个热衷于饮酒的人,但她清楚他的酒量,不至于那么点浅淡的酒气就醉了。她还记得自己让他喝醒酒汤的那两次,是喝了许多烈酒,才有了点神志不清的醉意。

  除此之外,他其他醉酒的时候都是装的,为了不再继续喝而已。

  听到她这句话,徐晏立马又闭上了嘴,不敢抬头看她。

  刚才不过是借酒装疯罢了,但她太了解他了,随便一眼就将他完全看穿,不留一点余地给他。

  “你该走了。”顾令颜看了他一眼,淡声道,“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要睡了。你准备怎么回宫,翻墙吗?”

  一想到如今监国的太子回自己家,可能还要翻墙进去,她便觉得有些想笑。

  徐晏摇了摇头:“不用回宫,我在永昌坊有一处宅院。”他温声说着,忽而笑了一下,“那我明日再来看你?或是改日过来?”

  顾令颜用力瞪了他一眼,脱口而出:“哪日都别来。”

  徐晏深深望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发丝,在她要伸手拍开自己之前,迅速将手给收了回去。

  “那可不行。”他眼中盈了点笑意,转身推开窗户,又潇洒利落的翻了出去。

  银色月光倾洒进来片刻,转瞬又消散无踪,不留一点痕迹。

  待窗牖重新合拢后,旁边的桌案上放着一个小罐子,是他刚才翻出去时顺手放在那的。

  香炉里的零陵香几乎快要焚烧殆尽,从孔隙间冒出的袅袅青烟少得可怜,又立马挥散在屋中。顾令颜坐在锦垫上滞了片刻,缓缓起身过去打开那个罐子。

  酸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太暗了,就这微弱的一丁点亮光,她看到里面装着满满一罐子青梅。

  腌出来的颜色很漂亮,瞧着便是已经腌入了味,顾令颜垂下眼帘看了许久,眼睫轻颤,而后随意拿了一颗咬了一口。

  刺激的酸味涌入口中,瞬间便将她给淹没,一点点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她举起那个罐子看了看,认出来是吉祥斋的。是西市的巷子里的一家小店,她经常在那买果脯吃。

  微酸的滋味不仅在口中漾开,鼻尖也随之一酸,手上一个不稳,盖子滑落下去砸了个粉碎。

  绿衣正好过来要催她睡觉了,听到这阵清脆的响动,急忙从外间推门进来,焦急问道:“三娘怎么了?什么东西碎了,可有伤到自己?”

  顾令颜缓缓转过脸来看她,脸上带着些迷茫之色。见她这副模样,绿衣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她从屉子里取出火石又点了几盏灯,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她这才看到顾令颜鼻尖红彤彤的。

  碎瓷片铺了一小块地方,绿衣还以为是她被划伤了,赶紧蹲下身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顾令颜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我没事,没受伤。”

  先前说话的时候站久了,腿有些发软,她干脆在旁边的锦垫上坐下来:“不用管了,这么晚了,明早再打扫吧。你先出去,我自个坐会。”

  经历这些日子,她清楚知道徐晏是喜欢她的,即便她对他的态度并不算好,有时甚至可以说是恶劣,但他全都包容了,没有表现出丁点的不满。

  若说先前的时候,他还是念及顾家才对她如此。现在越王晋王都被诛杀,燕王已经废了,其余皇子年纪尚小,皇帝卧病在床由他监国。

  整个大齐的权柄都被他握在了手里,登极只是个早晚问题。无需再顾忌任何人,更不需要以自己的婚姻去换取谁的支持。

  她想,他现在或许是喜欢他的。

  但她却不想接受他的好,前面已经被伤过一次了,哪还会愿意再轻易交付一次真心?

  即便他说了换做他来对她好、不需要她做什么,哪怕她像他从前那样对他,甚至千百倍都可以。可人的一颗心,又岂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绿衣虽从寝室出来了,但想着她瘫坐在锦垫上的落寞神情,便觉得一阵的心疼和难受。可又不敢问是个什么缘故,急得团团转。

  在堂屋里绕了片刻后,她叹道:“还是请四娘过来劝劝吧。”说着她便披上外衣、领了个小丫鬟出了院门。

  顾容华就住在青梧院旁边的院子,此刻已经洗漱过了,正坐在窗台下看话本子,听到绿衣请她过去陪顾令颜,丢了手中话本,随意披了件外套便跑了出去。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屋中火光炽盛,顾令颜正坐在一旁的锦垫上,慢条斯理地啃着手里的青梅。

  见她进来,顾令颜挑了挑眉头:“要吃吗?”

  虽没顾令颜喜欢到那种程度,但顾容华也还挺喜欢用酸甜的果子,应了一声后,便在她旁边坐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她口中被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问她:“阿姊,你又去买果脯了吗,还是那家店子给你送来的?”这几日众人都没出过门,吃的都是家里囤的东西,她的小零嘴都快被吃完了。

  手指摩挲着那个瓷白的罐子,光滑冰凉的触感在指尖回荡,顾令颜啃完手中这个果子后,才缓声道:“徐晏给的。”

  “啊?”徐晏?想了好一会,顾容华才反应过来这是太子的名讳。

  这一瞬间,顾容华觉得这青梅跟一颗烫手山芋一样。她恍惚想起太子曾问过她,怎么不拿一些糖来压药味,反倒是用的青梅那样酸的东西,她说阿姊最厌恶吃甜食。

  她当时的语气不算客气,也有刺他的意思在里面。

  却没想到,太子竟是将这件事给记挂在了心上。

  饶是顾容华都愣在那,半晌说不出话来。

  俩人都静静地坐在那,屋里静谧到没有半点声响,只剩下猎猎北风撞击窗牖的声音传来,呼啸声伴随着枯枝落叶刮地,好似鬼哭狼嚎。

  本来她请四娘子来,是想让她陪三娘说说话的,结果俩人竟是一块儿沉默了下来,连往日里最活泼话多的四娘都静了。

  绿衣在外面有些着急,转了一会腿累了,看了眼还亮着灯的寝屋,叹了口气后退了下去,打算待会再过来看看。

  俩人都坐在锦垫上,怀里还抱了个软枕,顾令颜一颗颗缓慢吃着青梅。良久,顾容华问她:“阿姊,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呀?”

  顾令颜吃青梅的动作顿住,在自己记忆深处扒拉了一会,不知是藏得太深了,还是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竟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心动时的感觉。

  “不记得了。”她轻声说。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喜欢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只依稀记得,那时每每见到他的时候,一颗心总是无比雀跃的跳动着,脸颊都会忍不住泛起红晕。

  即便只是听他说上那么两句话,她也会很开心。

  顾令颜想了想,轻声说:“会想要对那个人很好,自己所拥有的都可以给他,或许还会想着可以和他成婚。”

  “这样啊。”顾容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眸子往旁边转了一眼,借着明亮的灯光将她脸上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顾令颜笑问她:“怎么,容容有喜欢的人了?是想嫁给他么?”

  她想起了从前自己对太子的一番痴恋,最后却是潦草收场,便衷心希望妹妹能够如愿以偿,而不是像她一样,平白蹉跎了年华。

  “不,我没有。”顾容华矢口否认,“我也没想嫁给我喜欢的人,而是想嫁给喜欢我的。”

  顾令颜一下子怔住,一颗青梅被她捏在了指尖,她错愕的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

  顾容华向后瘫靠在凭几上,勾了勾唇角:“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这玩意最不靠谱了。长姐和郭姐夫婚前都没见过面,俩人现在一样的琴瑟和鸣。二姊能随意挑拣自己喜欢的人,是因为她本就擅长玩弄这些,知道李姐夫性子柔和,她稍微哄两句就好,本就是自己表兄,是最适合她的人。”

  她的声音不大,声音若沥沥清泉,轻柔动听。

  顾令颜闭了闭眼,没吭声。

  顾容华轻笑了声:“我当然是要选一个喜欢我的人了。只要他对我足够好,我喜欢上他可以很快的。”

  “倘若他将来不喜欢你了呢?”顾令颜轻声问她,捏着那个瓷罐子的手在微微打着颤。

  从前她拒绝徐晏,是因为被伤得太深了。现在则更多的是因为害怕,她并不能完全信他,甚至于俩人之间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他手里。

  顾容华自个从手边案几上倒了杯茶,仰头饮着,那姿态竟是有几分饮酒时的潇洒模样:“将来的事将来再说,那也总好过不喜欢你的人。他现在都不喜欢你,指望以后能喜欢上更是虚无缥缈。”

  顾令颜吃多了青梅牙齿泛酸,将罐子放下后也拿了个茶盏饮了口,茶水已经放凉了,滑入胃里的时候五脏六腑都跟着冷了几分。

  “将来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呗,大不了就相敬如宾的过着,好歹是喜欢过一段日子的,总不至于自个一点后路都没留。”顾容华轻哼了几声,叹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就算丈夫真的不喜欢了,咱们有父母有兄长有嫁妆,也不至于过苦日子。”

  顾令颜眸子里泛起了一点笑意,她先前还担心着顾容华年纪小,又每日只知道玩闹,怕她被谁给诓骗去了。现在见她如此想得清楚,反倒一点都不担心了。

  “阿姊,祖母昨日告诉我,丈夫离心、婆母严苛、小姑顽劣,这是嫁到哪个人家都有些难以避免的事。”她嘟囔道,“其实也都一样。”

  顾令颜手指紧紧捏着凭几,垂首看着自己绛色的长裙,眸子里划过了一丝茫然。

  她怕过的,她知道如今徐晏喜欢她,也知道他现在对她很好。但她害怕等自己再次喜欢上他时,他又将这些通通都收回去。

  现在想想,或许也没那么糟糕。

  “阿姊,喜欢上一个人容易,让一个人喜欢自己可就难了。”顾容华看着她说,声音轻柔如东风。

  顾令颜捏着凭几的手忽又松开,她长吁了一口气,温声道:“我知道。”自己的心尚且能勉强控制一二,别人的心又如何去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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