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 96 章10-28_分手后太子火葬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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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 第 96 章10-28

  ll刚劲而凌厉的字深深镌刻在了信纸上,透过这张纸能看到写信之人落笔时的力道和决心,他仿佛想要穿透这信纸,去看到些什么。

  这字迹顾令颜再熟悉不过了,若行云流水的行楷,飘逸洒脱。甚至于她幼时,还让他给自己写过临摹用的帖子。

  但信纸却不是他的风格。

  是一张精巧至极的花笺,被花汁浸染成了淡粉色,散发着馥郁幽香,上面还画了桃花的图案。虽只是寥寥几笔,然而桃花的模样却栩栩如生。

  如今的闺阁女郎们最爱做这种花笺,或是用来写一首偶然所得的诗,或是给挚友捎一封信过去,无一不是一件雅事。就连男子也有不少开始用的。

  他什么时候转了性不成?

  顾令颜睁大了眼看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这张花笺,上面没有署名,只有几句祝福的吉祥话,和那两句诗。

  铺散在地上的纸不少,有厚厚的一沓,粗略一数约莫能有数十张,另外还有十几封信。顾令颜随手将身边的信封捡起来看了几眼,放在上面的几封既没写收信的人,也没封口。

  等看到下面的几封信时,她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脑海里一片空白,神情怔忡,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几封信上,全都写了顾令颜亲启。

  心绪变得起伏不定,顾令颜原本的淡然转瞬间荡然无存,她手忙脚乱的随意薅了地上几张纸,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心脏砰砰狂跳,捏着信纸的手也抖得厉害。

  一张又一张扫过去,一个又一个字跃入眼帘,她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的往下坠。

  全都是写给她的东西。

  上一次收到他的信笺,还是几年前皇帝领着一众人去九成宫避暑,留太子在长安监国。她那时也跟着去了九成宫。

  在九成宫的那两个月里,她怕他一个人留在京城太过孤单,便时不时的就要写上一封信,随着九成宫送往京城的信件一道捎过去。

  一般来说,她写的三四封信里,太子才可能会给她回上一封。信上的内容也极为简短,偶尔甚至还只有几句话。

  回京后她兴冲冲同他说起这件事,徐晏却道:“太过麻烦,若有下次,我不给你回信了,你也不用写了。”

  信笺上写了河西风光、写了不同城池的风土人情、写了将要动身去往何处、写了他在河西的和战场上的所见所闻,间或还附上几首诗。

  无数信笺中还掺杂了两幅画,一幅是长河落日图,右下角写着绘于高越原战后,血色残阳映照着无边无际的大漠。

  顾令颜记得那场战役虽大获全胜、歼敌六万人,缴获无数马匹粮草和武器营帐,是此次同突厥之间最关键的一场战事,直接给大齐最后的大胜埋下了伏笔。但大齐士卒也死伤无数,据传就连崔大将军的侄子都战死了。

  不可谓不惨烈。

  画上并未描绘横尸遍野的情形,但以血色晕染的画,却莫名让人觉察出了战后的苍凉凄哀之感。

  另一幅画精细到了极致,一人站在梅树下,踮着脚试图去采摘树上的红梅。从眼下的那一颗朱色小痣,能看得出来画上之人是她。

  后面的景致,瞧着似乎是宝兴寺?

  这一瞬间,顾令颜忽而觉得自己手中那张薄薄的花笺,似有千斤重。

  她闭上眼睛缓了片刻,试图让自己沉静下来,可不停地噗通跳动的心脏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却又在诉说着她心里的慌张。

  顾令颜心中现下万分后悔,她该注意些的,这样就不会打翻这个锦盒了,也就看不到里头的东西。

  咬了咬朱唇让自己清醒过来后,她低下头去将散落的纸张和信封拾捡起来,装到锦盒里面去。打开锦盒她才发现,里头还装了几个羊脂玉雕刻而成的小动物,既可以做摆件,也能做镇纸。

  她蓦然想起徐晏临去河西前,曾对她说的话:河西一带盛产玉石,等回来的时候要给她带一匣子。

  眉眼间浮上了一层烦乱,顾令颜按了按额角,匆匆将剩下的东西全部塞进了锦盒里。但池边风大,还有几张薄薄的纸被西风吹到了别处,只能抱着匣子起身去找。

  她想要装作没看到过这个锦匣。

  找回了几张后,还剩下最后一张被风吹得到处乱飞,顾令颜懊恼地追着,突然间撞到了一块坚实而温热的地方。

  她胳膊被撞得有点痛,面前是个着玄色衣衫的人,她正正好撞到了人家胸膛上。

  “怎么了?”那人轻声问她,“急急忙忙的在找什么?可有撞痛你?”

  顾令颜摇了摇头:“没有。”她拧着眉头说,“这个匣子打翻了,里头东西跑了出来,我在找呢。”

  甫一说完,她粉白的一张脸一下子就僵住了,刚才拿到声音太过于熟悉,她惨白着脸色抬起头,神情呆滞而无措的看着面前的人。

  少女面色苍白,眼里带着慌乱和懊恼,原本朱红色的唇瓣失去了血色,连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徐晏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轻声问她:“谁欺负你了?”

  顾令颜回过神后后退了一步,用力的扣着那个锦匣,指节处泛着白,似要将手指嵌进盒子里一样。

  她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

  要是早知道来人是他,她就不会说锦盒的事了。

  今天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怎么顺,她下次出青梧院的时候,是不是该让侍从帮着看看黄历?

  顾令颜犹豫不决的想着,看着自己手上抱着的那个锦匣,一瞬间觉得像个烫手山芋一样。

  想要扔掉,但现在却明显不是个好时机。

  她慌慌张张的无措模样,怎么可能是没事的?

  “告诉我是谁?”徐晏柔声哄着,仔细回想了片刻,他问,“可还是那日在蓬莱岛那个人?”

  想起那个屡次诋毁、甚至意图陷害顾令颜的人,徐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有些后悔那日的惩罚是不是轻了点。

  他是不是该另外再罚一次?

  “我再让人去教训她一顿?”徐晏拧着眉头问。

  顾令颜微微低着头说:“没有人欺负我。”据说谢琳这段时日被谢家给看管了起来,连门都出不了,去哪欺负她?

  但徐晏显然是不信她的说辞的,只以为她是不想同他说罢了,忍不住说:“颜颜,你从前,从不瞒着我这些的。”

  以前的顾令颜,便是被四皇子说她官话说得不好,都要哭着来找他告状。直到他找到由头把人给揍了一顿,方才破涕为笑。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何况那是以前,你提以前做什么呢?”顾令颜淡声问他。

  真说起来,徐晏有时对她也不算太坏,只要是她再三请求的事,他嘴里说着烦,基本都会去做。

  但他的行举止和对她嗤之以鼻的态度,真让人忍受不了。

  “没人欺负我。”顾令颜又说了一遍,慢慢垂下了眼眸。

  徐晏的目光跟她一块落在了那个锦匣上,看了她一眼后迟疑问道:“颜颜,你……”

  他想起刚才她说匣子打翻了,再结合她的神色,那就是说她已经看过里头的东西了?

  “没看,没看。”顾令颜矢口否认,又指了指不远处飞舞的一张纸说,“只是里面的东西飘散了出来,我在找而已。”

  微风吹拂着少女的裙摆,绛色纱裙轻轻晃动,将她衬得飘然若仙。

  徐晏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阔步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将那张最后挂在了枝头的纸给捡了回来。

  往回走的路上,徐晏紧抿着唇,有些不大高兴。他将盒子交给沈定邦的时候,曾说过是要给他陪葬用的,倘若他真的死了,是不愿意让颜颜看到里面的东西的。

  也幸好他现在还没死,但沈定邦究竟是怎么回事,连个东西都保管不好?

  看着他浓眉紧锁,顾令颜心里有些忐忑,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看了里面的东西而生气。待人走过来后,她将锦匣往徐晏怀里一塞:“这盒子放在游廊里,我不小心打翻了才看到里面东西的。殿下放心,我待会就当没看到就是了。”

  迅速将话一股脑的说完后,她转身欲走。

  但却被徐晏给拉住了手腕:“颜颜!”他声音有些急切。

  还有什么事?顾令颜疑惑地转过头,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徐晏凝着她看了一会,方才缓缓说:“里面的东西,你看了也无妨。”

  顾令颜先是怔了一会,随即又想起来自己的手腕被他给握住了,温热的触感传来,他常年习武,手心里本就有薄茧,此次去了趟河西,掌心似乎更粗粝了些,隔了层薄薄的衣衫握着她的手腕,很是不舒服。

  她甩了甩手挣脱开来:“我没想看的。”

  少女的眼中染上了一点不高兴,原先失去的血色又重新浮现在脸上,白皙的脸上里透着一点点的酡颜,将她的面容衬托得愈发秾丽。

  徐晏的眸子里盈了一点点笑意,他打开匣子,将几个羊脂玉摆件拿了出来,轻声说:“当初本来说好了,要给你带上一整匣子的。可后来出了事,没能挑够好的,只有这么几个了。”

  这么几个还是他在删丹时候,急急忙忙买的。

  战事快结束的时候,他本来准备战后立马就给她买上好几匣子,哪料到突然传来皇帝病重的消息。他怕长安乱起来,一刻都不敢耽误的往京城赶,竟是没买成。

  顾令颜看这被他托在手心里的玉羊玉兔等物,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多谢殿下好意,不用了,我阿耶和我三哥,给我带了许多回来。”

  徐晏当然知道顾证给她买了,但却只笑了笑说:“他们带的是他们的,我带的是我的。”顿了一下,又道,“我待会给你送过去,好不好?”

  顾令颜没说话,她心里有些慌。

  徐晏也不强求,虽没有回应,但却自己同她絮絮叨叨说了许久。

  顾令颜从未觉得徐晏能有这么的聒噪,仿佛以前的寡少语,全都是装出来的一样。现在的他,话多到甚至令她不安,想着要不要请个医士过来给他看看。

  “我上次听说,你让顾证帮你画一幅河西的景色。”徐晏从锦匣里抽出了一份画,温声道,“我不知道他给你画了没有,但我给你画了一幅,你瞧瞧喜不喜欢?”

  一张轻飘飘的绘了长河落日图的画纸递到了面前来,顾令颜僵在那,没接。更甚至于,她还有再后退一步的冲动。

  徐晏唇角挂着笑,弯了弯眼睛,柔声哄她:“你看一眼吧,若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我拿回去改。”

  说着,他又往前递了递。

  顾令颜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眼睫也跟着翕动,俩人僵持了许久,她最后还是没有结果来,而是看着自己面前的画,粗略的扫了眼后,点出了几个问题。

  “好。”徐晏应了一声,“这几个地方我一向不怎么会画,回去后试着改改。”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眼顾令颜的脸色,试探着问道:“颜颜,你帮我改一改好不好?”

  顾令颜瞥了他一眼,并未语。

  轻飘飘的一眼,徐晏立马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他本就是试探着一问,被无声地拒绝后也只是轻笑了一声,将画作收回了匣子里。

  看着他的动作,顾令颜出神许久,忽而问他:“你何时写的那些东西?”她从未见过这些,而一张一张的信居然装了满满一匣子。

  听到她问起,徐晏收拾画的动作倏尔顿住,手指一点一点蜷了起来,紧紧抿着薄唇,眼帘微垂。

  从顾令颜的角度,能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还有拧成一团的浓眉,已经绷得紧紧的凌厉下颌线。他许久未曾说话,顾令颜以为他不会再说了,便叉手道:“刚才想起来随口问了一句,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我先回去了。”

  正当她要转身离开时,徐晏低声道:“在河西的时候写的。”

  “什么?”顾令颜有些没听清楚,怔怔的看着他,又问了一遍。

  已经说出了口后,剩下的东西似乎没有那么难叙述了,徐晏扯着唇角,温声说:“是我在河西的时候写的,河西夜里寒凉、战事紧张,我在案几便处理完政务后,便会给你写上一封信。”

  多的时候是每日都会写一封,即便是少的时候,三日至少也会写上一封。

  顾令颜有些讶异的抬起头,而后又撇开了眼去,看着池岸边枯黄的树。

  “我知道你不想收,也不想看到我的东西,便没让人送回京城来烦你。”徐晏敛去了先前的不知所措,似是自嘲的笑了一声。

  “有时夜里,我听着外面风沙肆虐、战马嘶鸣的声音,便会想着,倘若你在这儿,定然是要害怕的。”徐晏声音轻缓而低沉,“可有时风烟俱净、天朗气清的时候又想着,你在该有多好。”

  徐晏深沉的视线落在她的发梢上,柔软的发丝如鸦羽般轻柔润泽,他又想起来中秋那日的事,温声说:“你寄给顾证的那幅画,真的是我在地上捡的。”

  顾令颜转过头来看他,稍稍怔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又提起了这件事。不过这幅画现在已经到了顾证手里去,旁的事都不重要了。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徐晏愈发急切的为自己辩解:“我从番和赶往删丹后,你寄给顾证的信件正好送到,从信件里面掉了一幅画出来,他没注意到。”

  他的呼吸声急促不已,声音也跟着带上了轻微的颤抖:“我趁他走了,便从地上捡了起来,认出来是你的画,便没给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

  “徐晏,一幅画而已,我也只是随意画的几笔。”顾令颜揉了揉眉心,满脸的疲倦。

  她就不该留在这听他说话的。

  先前就该溜走才是。

  徐晏扯着唇角笑:“是啊,一幅画而已。”默了良久,方道,“可那却是我怎么求也求不来的东西。”

  他攥紧了拳,声音里带上了哽咽:“颜颜,一幅画而已,可我却没有。甚至于……我只能从别人手里捡来。”

  “你不知道,我当初发现是你作的画时,有多高兴。我怕顾证发现了被他要回去,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拿出来看上一眼。”

  顾令颜张了张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晏眼底一片猩红:“我只有这幅画了,所以才藏到了袖子里,怕被别人给夺走。”他颤抖着声音,哽咽道,“颜颜,我喜欢你,我不能没有你。”

  “你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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