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五章 逼降北元可汗_世子很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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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五章 逼降北元可汗

  漫天的烟尘之中,杀声震天,两军急速接近,力泄归此时已经将所有的思绪尽数抛却,只是紧盯着对面的敌军但求痛快一战。

  两军的距离很快就进入到了五十步之内,力泄归手中的弯刀奋力向前一挥,正待用一声大喝催发箭雨,就听见对面砰砰之声大作,直把力泄归听得心头一抽——这是火枪的声音!火枪怎么可能在高速地奔驰之中使用!?

  眼前发生的事情马上就回答了力泄归心中的疑问,也就是在明军阵中砰砰声大作的同时,冲在第一排的草原骑兵就倒下了大一片,他们甚至都还来不及射出引满的箭矢,而后面的其他骑手则只能在慌乱之中射出了他们的箭矢。

  慌乱中射出的长箭,弓弦又未引满,射出箭矢自然绵软无力,这些箭矢在凌乱地飞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纷纷插入了前方的泥土当中,即便有少量的箭矢飞进了明军的阵列之中,却也没有看到什么杀伤,明军的盔甲明显有防御弓箭的作用!

  两军的第一次远程攻击,草原人几乎全面落败,虽然这轮射击并不足以主导大局,力泄归仍然是看得又怒又惊。

  明军的骑兵竟然能在高速地奔驰中使用火枪,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因为以前的明军通常只能用步军列阵使用三段式射击,而且还需要骑兵与战车的掩护才能击败他们。也就是说以前的明军只能摆好阵势,慢慢推进,而草原人即便打不过,也不可能跟他们硬拼,利用机动性攻击其他地方就行,可现在的明人却打破了这种传统!看着前方不断倒下的战马,力泄归的心中万分恐惧。明军火器的射程与威力一向强过弓弩,如今他们的火器已经能够在马背上使用,这一点对于草原人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草原人失去了一切抗衡的资本,以后他们不仅不能南下劫掠,而更要时刻担心明人是否会进入草原,给他们来个一锅烩!

  就在仓促射出第一轮攻击的草原骑兵搭上第二支箭准备张弓的时候,明军阵中又是射击声大作,前排的草原骑兵再一次倒下了一大片。

  这是讲武堂研究院搞出来的第一款骑枪,其实有效射程并不算远,不过五十至八十步而已,精度也比较一般,不过对比弓箭,却依然有压倒性的优势,毕竟精度和射程来说,草原弓虽也可达到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可是有效的射程,怕是一半都不到,显然不可能和骑枪媲美。而真正碾压弓箭的,还在于一个草原的弓手,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训练,最短也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彻底熟练地掌握边跑边射的技巧,这不但是对身体的考验,还考验着经验,可骑枪却可以大大缩短这个培养时间,一个会骑术的人玩上几天,就可以上阵杀敌了。

  不过这第一代骑枪还是有着换弹的缺点,一轮齐射完毕,基本上就只能挂马鞍上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技术的革命需要时间、需要积累。

  好在慌乱中的人并不能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明军的远程作战能力已经无懈可击了……

  力泄归猛地一咬牙:“弃弓!冲锋!”

  这种马背上的远程战斗劣势,力泄归还是第一次碰到,马背以前都是他们草原人的天下,他们惯用机动性战法,先用“歹古曼战术”射乱敌阵,最后冲锋将敌军彻底击破,今天显然是没法用了,不光是没法用,他还得担心这一切都被明军反用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力泄归只能乞求老天提前让他们进入短兵冲杀的状态,希望本阵被明军射垮之前能够与其交错拼杀起来,肉搏冲杀方面,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南人的身板孱弱,近身冲杀是他们的死穴!

  呜呜呜的冲锋号角声当中,草原人扔掉了手中的骑弓,他们从腰际抽出弯刀,在力泄归的带领下齐齐喊杀一声,不管不顾地埋头催马对着明军扎过来。

  “换上苗刀!准备接战!”

  郭镛的反应也是一点都不慢,前锋营刚射完铳子,他就已经下令全军换上了苗刀。

  两股奔涌的洪流猛然相撞于一处,长刀入肉的瘆人之声、刀刃撞击清脆撞击之声、利刃划过的的噗噗之声、还有人马垂死的哀鸣惨叫……此起彼伏!

  这些骤然爆发的声音足以证明这两支军队都是强军!

  不过强中更有强中手,骑兵对冲的胜负产生在这一瞬之间。

  虽然两军之间在近战冲锋方面不相伯仲,但兵器的优劣与铠甲防护却是相差甚远,而且后方的朱权军团与重新整好队形的平安军团可是个摆设,这让两军的胜负很快就决了出来。

  “周围都是明狗,顶不住了!”

  “明狗势大,我们还是撤吧!啊!”

  “谁都不许跑!谁敢擅自后退,杀无赦!”

  “虏寇已经不行了,兄弟们冲啊!”

  “报仇的时候到了!杀啊!”

  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各种呼喊、口号交错响起,没有人指望这些呼喊都能传到每一个战友的耳朵里去,也没有人害怕被敌军听到了己方的军令,这些呼喊更多的是出于拼杀的本能。当然,对于越来越占据上风的明军来说,这些呼喊与口号是激励本军的士气、重挫敌方士气的不二法宝。

  受到三面夹攻的草原士兵本就左支右绌,支撑得十分辛苦,再接连到袍泽的惨叫和败退的呼喊,以及明军的胜利宣言,哪里还有继续硬抗下去的勇气?即使在同时也听到了督战队的军纪威胁,这时候也都顾不上了。

  就连力泄归本人都深受打击,他刚刚连砍了名临阵脱逃的士兵,却还是挡不住败势,前面的士兵在不断地后退,明军的攻势绵绵不绝,战圈越缩越小,这让更多的人吓破了胆,不断有人拨马转身逃跑,十名……五十名……一百名……看着越来越多的逃兵,力泄归感觉手一阵发软,这样的逃兵规模是杀不胜杀的,哪里是用军纪可以堵得住的?

  绝望的力泄归是猛地一咬牙:“勇士们,为‘大草原’尽忠的时候到了,随我冲!”

  说完之后,力泄归一挥自己的弯刀,领着几十门亲卫往交锋最激烈的地方冲了上去,虽然在不断有人阵亡、逃跑的地方再填进去几十人根本于事无补,但是被绝望萦绕心头的力泄归已经不想那么多了。

  力泄归和身边的亲卫在往前冲,周围则不断有人向后逃窜,他们则与杀得性起的明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数万人的战场,漫长的交锋线,几十人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尽管力泄归是带着一股血勇冲了过来,尽管亲卫们和他一样勇猛,奈何军心已散,草原军团已经变成了待宰的羔羊。力泄归领头的反冲击只让明军的攻势稍稍一滞,随着草原人的纷纷溃逃,更多的明军向他们围了过来,让这些护在力泄归身边的亲卫每个人都得面对好几人。

  战斗进行得飞快,力泄归身边几十门亲卫用以命换命的打法,也就换走了明军两三条性命,但是更多的明军还在从周围蜂拥而至。看着死伤殆尽的亲卫,力泄归突然冷静了下来,一股冷意从头落到了脚,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喊杀声已经逐渐变得稀疏,或者说只剩下了明军胜利的狂呼,自己麾下的士兵不是已经逃窜,就是已经化作了尸体,剩下来还在苦苦支撑的也没有劲头喊杀了,只是在那里闷声苦斗,然后随着一声声惨叫阵亡。

  “力泄归本王认得你,放下手中兵器,本王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其他人也是一样!”

  朱权与郭镛一齐赶过来的时候,这一支草原军团已经宣告覆灭——除了那个转身逃跑的阿台之外。朱权一点都不担心阿台能够跑掉,平安与郭镛在此,朱久炎还会远吗?

  反正此刻战场上一边倒的屠杀,维护战线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正好劝降一下敌方大将。

  虽说草原人凶狠,但劝降还是很有必要的,投降不杀,这是朱久炎的意思,也是延续的太祖皇帝的政策,不对草原人以牙还牙。这种政策的效果是相当好的,这不,随着朱权的呼喊,不少奔窜无路的草原士卒纷纷弃刀下马跪伏在地,倒是省了追剿。

  然而力泄归对这些劝降声却是充耳不闻,一副宁死不降的模样。朱权心里虽然有些佩服对方,不过终究是没时间了,根据郭镛送来的情报,阿鲁台又从北边调了数万大军南下,现在才是一场小捷,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浪费在力泄归身上?

  想到了这里,朱权再不犹豫,掂了掂手上的苗刀,然后猛然向前掷了出去。

  朱权可是以善射而闻名塞外的,现在手头虽然没有了弓箭,但是他很自信,即便是拿苗刀当作投掷武器来用,自己的准头是第一流的。

  果然,从朱权手中飞出去的苗刀只是在空中一闪,飞快地越过了十几步的距离,一头扎入了力泄归的胸膛。

  力泄归没有用刀格挡,任凭长刀入体……他只觉难耐的剧痛,然后大风从耳旁呼呼地刮过,周遭的声音仿佛都已经消失了,他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明人的兵器确实锋利,我这大将的盔甲居然都没能挡住。

  看了力泄归的尸体一眼,朱权赞道:“倒是一条好汉,将他厚葬。全军稍事歇息,然后去迎接太子殿下!”

  ……

  阿台死命地抽打坐骑,身后的明军骑兵一直在紧紧地追着,距离他的后军就只有一里地,而前军却又遭遇了一股明军的拦截,据传回来的旗语看,来者兵力甚多,而且是在正面堵住了道路,属于非接战不可的范畴,如此凶险的局面,还在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

  没想到今日在距离大本营只有几十里的地方,自己会遭遇这样险恶的局面。现在回身和追兵作战,显然是极为不妥的做法,后面可是有数万明军的,若是被纠缠住,可再没有力泄归这样的人来给他出卖了;而不管追兵,赶过去接应前军,争取合力将前面堵截的明军击溃,然后甩开追兵,才是眼下唯一的生机。

  然而从前军传回旗语之后,已经过去了半盏茶的时间,原先隐隐约约听得到的号角声都平息下去了,前方却再无信号传来,阿台此刻心中十分的忐忑不安。

  前军干脆利落地击败了阻拦之敌?还是……阿台再怎么对己方的骑兵有自信,也不认为在逃命的情况下可以速胜拦截的明军,先前传回来的旗语可是说了来者兵力很多的。而且前军如果胜了,那是不可能不给他报信的,现在前方一点信号都没有,这真是一个不好的兆头,他已经不敢再深想下去。

  不过事态的发展很快就让阿台无需心中忐忑了。前方出现了杂乱的烟尘,然后就是许多散兵游勇慌不择路地逃窜而来,这看得阿台心中一凉。

  “你们过去将他们拦下来,好生询问一下,前方到底有多少明军?”

  尽管心中已经明悟,阿台此时还是有一种侥幸的心里,他命一名千夫长过去阻挡那些溃兵,防止其冲乱本阵。

  千夫长很快就回来了,他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大人,堵路的明军多达数万,正在追击溃兵而来。”

  “打得什么旗帜?”

  听到千夫长压低了嗓门的汇报,阿台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朱久炎!?真的是他!!!”他抬头看了看前方出现的旗帜,再转头看了看身后漫天的烟尘,绝望地放下了手中的弯刀。

  ……

  “……朕顺天人应,体元御极,战无不胜,谋无不臧,四方恃险之邦,僣窃帝王之号者,昔日与中国为邻,今日皆与朕为臣。蕞尔草原,岂能当王师之奋击?尔等当早识时务,幡然献款,则不失富贵宗祀……朕不食言,尔无他虑。”

  北元汗庭的大帐之中,大明的钦差阿台正在向鬼力赤宣读朱柏给北元文武的劝降诏书,鬼力赤和他的一干后妃也全部到场,虽然还没有摆出下臣接旨的架势,恭敬的态度却是十足的。

  当然,能够让北元君臣这么恭敬的原因,其实既不是朱柏的诏书,甚至也不是朱久炎创造的大同大捷。真正让鬼力赤打心眼里惶恐恭敬的,是随同这封劝降诏书陪同阿台一起过来瓦剌使者。

  朱久炎最初的计划,是等到打败了阿鲁台之后,再携大胜的余威去慑降伏北元君臣。不过如今情势有了一些更为有利的变化,力泄归部宣告覆灭,阿台部全部束手就擒,一直关心战局的鬼力赤自然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在这样的战果面前,朱久炎果断地改动了一下计划,不等与阿鲁台的决战结果出来。先用战果以及瓦剌使臣,试着对北元君臣劝降一次,反正朱柏的空白诏书他手里多的是。

  这种劝降能成固自然欣然,败也不可惜,结果肯定坏不到哪里去。更不要说朱久炎为了尽量地减少损失,还让刚刚归降阿台充当钦差,如果劝降成功了,给这个阿台升升官、提高点待遇也是无所谓的;而如果劝降失败阿台被杀,朱久炎也不至于心疼。

  劝降诏书宣读完毕。阿台也没有继续摆什么姿态,也没有再加上几句自己的话——作为阿鲁台曾经的心腹,他说什么话,落在旁人耳中都是刺激的话语——而北元君臣也没时间搭理他,他们都陷入了对未来的思考当中,大帐之内出现了一阵令人尴尬的宁静。

  “咳……咳……明国皇帝的意思,朕……我已经知道了,广宁一战,我军确实有些损失。不过……不过我大草原还有数十万精兵,还有同仇敌忾的百余万勇士,还有四大金帐汗国,我们仍旧统治着世界,我大草原的底蕴——你们也是应该知道的。阿鲁台更是没有失败,却不知道明国能够坚持几场战斗?”

  沉默了半晌。鬼力赤终于还是硬撑着说了场面话,话语间当然是断然地拒绝了大明的劝降,而且似乎对阿鲁台信心十足,但是从他说话时的断断续续,和用词的微妙变化来看,很明显的底气不足。

  他鬼力赤只是阿鲁台立的傀儡大汗而已,根本没有黄金家族的血统,四大金帐汗国更是早已独立,肯定不会承认他,瓦剌与朵颜三卫也都分裂了出去,那些游离的小部族更是对阿鲁台仇深似海,算来算去,除了阿鲁台所掌控的势力,根本没人承认他是大汗,而且他现在来此地,也本就想借大战脱离阿鲁台的掌控,他从心底里是希望阿鲁台输的。

  可即便如此,力泄归部的迅速覆灭、阿台部的投降,对鬼力赤的冲击也不可谓不大。

  力泄归与阿台率部到达广宁卫也就是在数个时辰前,而只过了数个时辰,力泄归部就覆灭了、阿台更变成了明朝的使者!

  考虑到明军在获胜之后还要朱久炎才能决定劝降,并且命人草拟诏书,然后以皇帝朱柏的名义确定阿台成为劝降使者并且派来汗廷,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要花时间的。那么力泄归部的覆亡,几乎可以确定只用了明军只用了一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

  明军在此战当中表现出来的惊人战斗力以及效率,即便是鬼力赤这种不怎么知兵的人,都能够想象得到。尽管鬼力赤已经是在极力地掩饰他的震惊与惊惧了,不过阿台他们还是看得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鬼力赤在得知代表明朝前来劝降的使者是阿台之时,他并没有怒气冲天地决定将阿台斩杀,可想要在明朝使者面前保持基本的君王之威,心中也是根本没有底气。

  阿台叹了一口气:“大汗……不,元主您何必自欺欺人?您可阿鲁台是什么关系、四大汗国与瓦剌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难道我阿台还不知晓吗?阿鲁台带出去的兵马已经是鞑靼的绝大部分兵力了吧,草原上哪里还有什么精兵?您的治安下仍旧有上百万少年不假,可他们到底听谁的?听阿鲁台的?还是本雅失里的?总之,不会听您的。”

  阿台说起劝降的话那是一点都不尴尬,身份适应的极快,既然已经投效了明朝,那么自然就要竭诚地为明朝效命,如此才能取得新主的信任,至于旧主阿鲁台?不好意思,服从强者,是草原人的习惯,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在这种情况下,鬼力赤负隅顽抗当真意义不大,甚至可以说对他本人相当不利。朱久炎其实已经用实际行动向他透了一部分底,顽抗被俘,和主动归降后的待遇可是非常之大的。阿台哪怕是不以大明使者的角度来看问题,光是以自己和鬼力赤往昔的君臣香火之情考虑,都要极力劝导鬼力赤主动归降。

  阿台的话就像一柄沉重的榔头,一次次地砸在鬼力赤的心口,砸得他又痛又慌,额头上的冷汗直冒,虽然很不甘心,很不愿意承认阿台的话语,可这就是血淋淋现实,他鬼力赤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除了哑口无言,脸色越来越白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

  “好吧,明国皇帝的意思,我已经都知道了;对于我国的局势,自有我来做主。使者身负明国皇帝的诏命,却还顾念着我与你的君臣旧恩,所以和我说了这么多,足感盛情……不过兹体事大,我总要与群臣仔细商议一番,使者就暂且休息吧,总会在明主限定的日期之前给你个答复。”

  鬼力赤虽不是黄金家族的血脉,没有接受过正统的皇室教育,但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大汗,绝对是合格的政治家,阿台恳切的劝告后面显示的香火情,鬼力赤能够感受得到,这时候来一个免费的感谢倒是不难。决定未来的大事,确实需要与群臣商议。哪能马上投降?他这大汗的面子还要不要了?相关的程序还是要来的,这些都需要避开阿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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