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绝境中逢生(六)【七逆子…_穿书:七个反派总想干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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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绝境中逢生(六)【七逆子…

  她的眼睛太干,可闭着也睡不着,就睁开来盯着外边的夜空。

  上边没有一颗星星,多少年前这座城市就再也看不见星星。

  幕布上只挂着一弯月,隐隐被一块纱遮的严实,虚无缥缈。

  她的大脑又开始无意识地放映傍晚时的情景。

  天幕上好像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

  她赶紧摇了摇脑袋,企图把他的痕迹全抛开,冷静一点。

  可是她松开了手里的瑞士军刀,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的一包烟。

  于是坐了起来,在床沿上盯着那包烟看了一会儿。

  曾经答应过他不再抽烟,也真的早就戒了。

  但是现在……

  她拿着那包还没开封的烟,顺了个打火机,站了起来,往外走。

  这个房间挨着阳台,落地窗视野很好,抬头望着寂寞灰色,只是十七楼太高,风刮的人皮肤发凉。

  姜漾两只手肘都撑在阳台边缘上,整个人背对着偌大城市,取了根烟出来,用打火机点燃。

  动作已经有些不熟练。

  火光明明灭灭,她吸了一口,找回了一点儿九年前的感觉,朦胧的雾气之中什么都看不通透。

  如果能一直这么朦胧下去该多好。

  如果这些都是一场梦该多好。

  她仰起头,两指夹住燃了一小节的烟头,离开嘴唇,呼出一口雾气。

  她的眼前就是那弯月。

  食指掸了两下,烟灰便蔌蔌落地,唯余一抹光火缠绵。

  段昕才四岁,还有情感缺失症,她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活下去。

  没有了自己,她还能怎么活下去。

  已经很久没哭过。

  在与段嘉慕的每一次争吵之中自己没哭过,离婚的时候没哭过,与自己的梦想离得越来越远也没哭过。

  但一个段昕,就是自己全部的软肋与脊梁。

  一直在尝试着做一个好妈妈,却什么也没做好。

  本来的生活没给她最好,陪伴也没能做到,还给她安上一个单亲家庭的头衔,说不定还会让她自卑。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火辣辣的呛住嗓子,拼命忍住没咳,然后却红了眼眶。

  风声中央杂着别处凄凉的求救声,像是背景音,缠在空气中,过了一会儿才消灭。

  正如自己手中这根烟头,不一会儿就要消亡。

  也说不定自己在哪一刻就要消亡。

  可就在她抬手吸最后一口,有人脚步飞快,走过来从她手上夺走了烟头。

  姜漾看清是那人的轮廓,与自己望着月亮时看着的那个人多相似。

  段嘉慕也愣了。

  这风冷的惊人,阳台上烟雾缭绕,她的头发丝随着风往远方飘,有的缠在她的唇角。

  而她眼眶猩红。

  段嘉慕比谁都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倔强,有多要强。

  可就是这么要强的一个人,当年的音乐梦被父母亲手摔的粉碎,她一个人站在大雨滂沱的街区口,电路老化的路灯下,也没哭。

  退出跆拳道社的时候没哭。

  听父母的话进了证券公司,没哭。

  被上司劈头盖脸的骂一顿,没哭。

  和自己争的脸红脖子粗,没哭,也不服输。

  好像只要服软,她就败了。

  她苦苦支撑着的这个光鲜亮丽的人生,就崩塌了。

  他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陪了她九年。

  段嘉慕掐灭烟头,看到她锐利下颌几乎是皮包骨,瘦了。

  他看到她眨了眨眼,头慢慢的低了下去,头一次正视自己,声音很干。

  “都离婚了,还管。”

  他把烟头狠狠扔在脚下,碾的稀碎。

  “抽烟对身体不好。”

  姜漾笑了两声,这两声揉着多少无可奈何,恨不得冲破眼眶,化作盐水往外涌。

  她拼了命的忍着,不能在段嘉慕面前再脆弱一遍。

  自己的那些不堪过往他都读的一清二楚,现在却好像都是一场笑话。

  那九年,太美好,也太绝望。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站在她面前,任由风削自己的胡渣、骨头、头发,长发被风吹得乱糟糟。

  姜漾手里的烟盒掉在地上,打火机也掉在地上。

  清脆两声响。

  “你怎么醒了。”

  “一直没睡着。”

  “哦。”

  她看到他的下巴上再也不是那年青色胡渣,接吻的时候戳的人很痛。

  看到他穿着尹树辰给他的大了一号的衣服,脸上再也没有当年的笑容。

  眼睛更酸了。

  生活怎么这么残酷。

  段嘉慕走到她的身边,把地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捡起来,再揣进兜里,也学着她两只手肘靠在阳台边缘,呼吸着残余烟草味。

  他抬起头去望那弯月亮,呼吸很重。

  “这周干了什么。”

  姜漾盯着眼前白白的墙壁,视线太模糊,于是就望着天空,把光滑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尽管温度很低,风也喧嚣。

  眼角有什么在酝酿着顺着太阳穴往下走。

  “就忙。”

  “跟以前一样。”

  段嘉慕余光瞟到她眼角有亮晶晶的东西。

  在月光下,滑了下来,从十七楼往下掉,落在底部,悄无声息。

  身边人没有哭声。

  “我也是。”

  “昕昕给我打电话,说想我了,我才去的。”

  “没想故意碍你眼。”

  “那……”

  “你怎么睡不着。”

  一滴泪,崩塌了整个世界,但是也无所谓了,这个世界离坍塌应该也不会太远。

  “我是不是挺自私的。”

  “什么也不说,把定时炸弹埋在你们身边。”

  段嘉慕想到了什么,点点头。

  “确实。”

  “你一直都这样。”

  她以为他说到这儿就停了,可是他偏偏还说了后面的话。

  “你一直都懂怎么明哲保身,懂得怎么苟且偷生。”

  “姜漾。”

  “没人教过你怎么爱一个人,你就偏要一个人扛着生活压迫往前走。”

  “可是那些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你永远想不起我。”

  姜漾一下愣了,眼眶涩的人心慌,自己的那些心事他都看破,从前不过是不说破。

  他只是给自己留尊严,留空间,哪怕知道自己就牛脾气执拗拽着生活朝前走,不回头。

  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就好像有块棉花在喉咙吸水,胀大,堵着,然后惹得眼泪也像无底洞。

  加持着过去与未来的不同绝望,凝视深渊。

  段嘉慕盯着天幕,仿佛看到当年的跆拳道社,看到自己第一次被她打倒在地,不服气的眼神。

  后来的他努力的训练,最后可以站上巅峰,可他却心甘情愿的把巅峰让给了另一个人。

  这人就是姜漾。

  “关于跆拳道的事,我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姜漾终于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种荣誉。”

  “我不喜欢看到有人比我强,不喜欢被踩在脚底下,也不喜欢把别人的名声偷过来。”

  “不喜欢把你的人生偷过来。”

  “我知道。”

  “所以我瞒着。”

  “你要知道……”

  他仰望天上月亮,多像当年他们第一次牵手,操场上方洒下来的光。

  是敞亮的,而不是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

  “我从来都不在乎荣誉。”

  “那个时候……”

  “我只想你开心。”

  “我进跆拳道社是因为你。”

  “然后你走了。”

  “我去学贝斯是因为你。”

  “你走了。”

  “我想把你从过去的阴影里拉出来……”

  “最后你还是走了。”

  “留在原地的人只有我。”

  她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像是一汪海,快要把自己淹没。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那你让我辞职,去唱片公司面试……”

  “我想帮你把梦捡起来。”

  “梦破了,我可以帮你拼。”

  “可你不听,拿生计房贷骂了我一通。”

  “那昕昕去上幼儿园……”

  “因为我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才提议说让她上个普通幼儿园,就在我们家附近。”

  “你一直很寂寞,有我在也一样很寂寞。”

  “我以为有了个段昕能让你开心一点。”

  “结果你说小孩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未来的起点要高一点,认识更好的朋友。”

  “当时我没跟你吵,因为我知道……”

  “大二那个满身锋芒的女孩,被人带着认识了狐朋狗友,学会了太多不好的话,看到了太多社会的阴暗面。”

  “你只是想给她更好的圈子,给她一个更幸福的人生。”

  “我都懂,你没错。”

  冰凉指腹碰到她的眼角,轻轻摩挲,触感就像是隔了一个世纪,即心疼又小心。

  他都懂,只是他一直在妥协。

  他都看到,都理解。

  他只是不说。

  姜漾吸吸鼻子,没有拂开他的手:“那你总是加班,晚上很晚也不回家……”

  段嘉慕吸了口气:“你的工作越来越忙,我不是没见过你在家加班加点到大半夜。”

  “你很累,所以我想在公司多努力一点。”

  “我往上爬,我累点没事,这样你至少不用熬夜。”

  “可是到最后,我爬了上去,没有理由。”

  “我再也没有往上爬的理由。”

  “你头也不回就走了。”

  “以前我加班回来最喜欢躺在你身边,闻到你身上那股香水味,就很安心,很快就能睡着。”

  “怀里有个人,真的会让人有归属感。”

  “我只是没想到……”

  “到头来这么失败。”

  他的指尖全是水渍,看到她紧闭双眼,于是用手心蒙住了她的眼睛。

  就像在说:没人会看到,可以哭。

  他自己自言自语的倒是很连贯。

  “结果现在搬了出去,就很难睡着了。”

  “每天回去只有空气陪我,被窝里也冰冷,再也没有那股香水味。”

  “所以我就睡不着了。”

  “我以为我能做你的港湾,结果却是我自己太依赖你。”

  “我过去那些人生都以你的意志为中心,离开了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所以我头发来不及剪,胡子也没剃。”

  “所以我比以前更忙,忙到根本想不起你。”

  “说实话……”

  “我根本没想到有一天能把这些告诉你。”

  他的手掌湿漉漉的,自己的眼眶也发涩,说不出什么意味。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山与海,而这些都压在他们过去那九年,把人压得直不起腰,挺不起胸膛。

  九年,是他们之间一道巨大鸿沟。

  过去种种误会与不理解,其实就是一个人太固执,另一个人太放纵。

  要解开,很简单,也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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