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_问道之远[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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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清都山地处长江以南,到了寒冬腊月才开始下第一场雪。

  每年下雪,便是没见过几回雪的年轻弟子们的狂欢。

  衣轻飏不去玩雪,作为一个心理年龄远胜过生理年龄的老大爷,他坐在大殿顶檐上,一面捧着双手呼热气,一面远远看年轻人们在大殿前的空地上打雪仗。

  步九八在底下喊“打雪仗可好玩啦,九九你下来呀”

  衣轻飏便道“那你上来呀。”

  步九八揉了一团雪朝房檐上砸去。

  可惜大殿房檐太高,雪团飞到中途便径直掉落,不偏不倚,砸在了抱着经书过路的叶聆风头上。

  步九八傻眼“”

  叶聆风放下经书,凉凉道“你完了,姓步的。”

  “啊啊啊我错了九七九七师兄九七爷爷”步九八惨叫连连,被叶聆风扔着雪团满场跑。

  “年轻就是好啊。”

  衣轻飏朝冰凉的双手呼口气。

  灵芝在房顶落下,衣轻飏趁机把手摸进它暖和的羽毛里揉磋。灵芝嫌弃地瞥他一眼,却也没甩开他。

  这时,衣轻飏终于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北峰下来。

  “大师兄”

  他忙站起来招手。模样倒和底下那些打雪仗的年轻人一样兴奋。

  背着剑的男人逆着冬日暖阳,狭长淡薄的眼尾微眯,细细注视屋顶上站着挥手的少年。

  少年仍旧极美,天道苛待他命运至极,却毫不吝啬将一切称之于美的东西造物于他身上。这番大方至极的赐予,倒叫人分不清是好意还是恶意居多。

  成长给少年留下的痕迹,只是愈加穿不下的衣裳,愈加缩短的裤脚身量愈发的高,眉目也微微加深轮廓,容貌却照旧盛极如画里捏造出的人物。

  云倏难得有些出神。

  他知道,这小孩儿仍时常上房揭瓦,偶尔消停下来便坐垂脊上,荡着两脚,望远山发呆。那时连他这个大师兄,也无法得知他想的是什么。

  更多时候,这小孩儿在他面前是笑着的,仿佛永远似那少年澄澈清明。

  云倏心底为之钝痛,脸上却是愈加的面无表情。

  突然,房顶上的少年乐极生悲,脚下猛地一滑。

  唰

  守一剑蓦然出鞘,一剑穿过少年衣领,砰地连人带剑钉进大殿门上。

  衣轻飏冷汗下来。

  云倏面无表情低气压走近。

  “大、大师兄”衣轻飏方才那股跳脱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心虚地往墙上缩了缩,像要和墙面融为一体。

  云倏一手提溜起剑,一手提溜起他衣领,将他整个拽起来,冷冷地说“站上面,很得意”

  衣轻飏缩了一下脖子,蚊子一般回答“现在不得意了”

  “站好。”云倏把他身形提溜正,又拍拍他头上背上的雪。二人现在身高已接近无差了,云倏再做这样的动作,便显得二人之间实在过于亲昵。

  衣轻飏眨眨眼,漂亮的一双眼眸转也不转,认真地盯着大师兄不皂色淡凉的眼。

  云倏垂眸,也看着他眼睛问“冷吗”

  衣轻飏抱住大师兄一只胳膊“有大师兄您在,一点也不冷”

  “我是火炉不成”云倏冷着脸训,“出门让你多穿,怎么下午就脱了”

  衣轻飏挠挠后脑勺“我这是说笑嘛,大师兄,又不是真冷。”

  云倏捂住他冰凉的手,淡淡道“可我会当真。”

  开春全道门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鹤鸣山的天阶大会了。

  每三十年一更新的天阶榜,将是衡量道门年轻一辈资质,以及各门派未来几百年发展的最好依据。

  每年都有无数的修士盯着这张榜,在茶余饭后闲谈几十年、一百年又或几百年后,道门又将是哪些门派的天下。

  大概一百多年前,他们也是如此谈论清都山的。

  彼时年方十七的云倏,守一剑出震退各派青年才俊,轻易夺得大会第一,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天阶榜榜首。而当年那些修士口中预言的未来几百年,清都山将继续稳坐道门头把交椅的位置,到现在看来,这预言也毫不过时。

  有人甚至说,以如今容与君之修为,远超道门那几个还活着的老不死不在话下。

  但又有人说了,既然这么神,怎么还不见这位道门第一人渡劫飞升人玉妙宫都飞升了一个,清都山这几百年也没见什么动静啊。

  但这位年轻的清都山掌门又实在过于低调。以至于大家只知他是道门第一人,却不知道他为何还不飞升。最后只能说机缘未到,可叹可惜。

  此时,一艘巨大客船缓缓沿长江而上。

  清都山位于长江下游,鹤鸣山地处巴蜀,正是在上游一带。

  “会御剑的师兄师侄都在天上,”步九八望着窗外涛涛江水叹气,“只有咱们,还在慢吞吞地坐船,坐到何时才是头啊”

  衣轻飏扔下一张马吊。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别人有别人的路走,咱们也有咱们的马吊要打。七万贯霹雳火该你了,九八。”

  步九八恨恨“那你让我赢一回不然打得忒没意思了”

  衣轻飏眉一挑“你技不如人,赖我”

  三师兄随逐点头,跟着扔下一张牌“九八,男子汉大丈夫,输也要输得起。”

  另一位拉来凑数的师侄摸了张牌“很难不附议。”

  步九八向门口可怜巴巴道“九七他们仨合伙欺负我一个”

  叶聆风叹一口气,敲敲门框“大师兄要到二楼了。”

  “卧槽九七你现在才说”

  屋内一片惊慌,收牌的收牌,撤桌的撤桌。

  叶聆风再敲敲门框“大师兄又下楼了。”

  众人“”

  “叶九七你玩我们呢”

  唯有步九八感动落泪,贴过去挨着叶聆风“我就知道,只有九七你待我最好”

  叶聆风嫌弃地抵远他脸“快滚啊,恶心不恶心”

  衣轻飏提溜起二人衣领,毫不客气地丢到门外。

  “你俩快滚再带你俩傻缺打马吊,我就是傻缺。”

  这时,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微微上扬。

  “马吊”

  三人一时僵住脖子,犹如木偶般挪动身体向后看。

  云倏静静立在楼梯口,孤雨里出鞘的一把冷剑似的,随他们看过来略略扬起一边眉。

  “嗯阿一,说实话。”

  步九八和叶九七这回讲“义气”了,同时默契向后一退步九八这倒霉玩意儿还小推他一把。

  衣轻飏低头,乖乖认怂“大师兄,我错了,下次”

  “下次还敢”

  “不不不”衣轻飏脑袋摇成拨浪鼓,又没精打采跟兔子一样耷拉下去,“下次再也不敢了”

  “把里面的人叫出来。”

  屋里惴惴不安的一伙人出来,臊眉耷眼站了一排。

  然后心惊胆战,听他们大师兄淡声宣判,“罚站静心。三个时辰。”

  大师兄对“三”这个数字情有独钟。

  衣轻飏暗暗腹诽。

  于是下面三个时辰里,经过二楼的船客们齐齐投来诧异的视线。走廊里咋站了一排道士这是在摆什么法阵不成

  “护身符纸,仙人开光,瞧一瞧看一看啰”

  衣轻飏蹲在整艘船人流量最大的楼梯口,铺开张灰布,零零散散摆了各式奇形怪状的符纸。

  但他那些符纸,还没他那张脸引人侧目。

  “果然没了马吊,人就憋疯了。”路过的步九八冷眼丢下一句评语。

  “九九,清都山上下我谁也不服,最服你。”路过的三师兄随逐向他竖起大拇指。

  “”路过的大师兄不经意般投来一眼。

  本来经受过一番嘲讽的衣轻飏,该如滚刀肉般心静如水,此刻受大师兄目光检阅,却仍不受控制屏住呼吸。

  大师兄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扔下一句“记得别误了晚饭。”

  良久,衣轻飏吁出一口气。

  便照旧招呼“护身符纸,仙人开光,瞧一瞧看一看啰”

  过几个时辰,除了几个小丫头红着脸跑来买了几张符走,居然还真有正经生意找上门来。

  这是一个西域商人打扮的大胡子,暖裘胡服长皮靴,头戴一顶胡商标志性的高毡帽。

  “这位小道长你这符,真管用吗”

  他这一口汉话倒说得流利。

  衣轻飏抬起眼皮,使出了江湖骗子都会的那套话术“不灵不要钱。若实在不灵,你大可来找我。”

  只要你找得着我。

  那西域商人面露纠结,左右看了一圈,也在他面前蹲下,压低声音道“这位小道长,实不相瞒,我和我的同伴们从几天前便注意到二楼住了一些道士,跟小道长您是同门出身吧”

  衣轻飏眉间微拢,细细打量这大胡子面堂。

  印堂微黑,似将有煞气缠身。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这人此行改道,不去他要去的地方,煞气便找不上门。

  大胡子咽了唾沫“其实,我们是怕再多的符纸也压不住那地方的邪祟若是能请道长你们中的几位,护送我们一趟,我们更当感激不尽当然,价钱自然是随道长您出。”

  “哦。”衣轻飏点头,“那不巧,没空。”

  大胡子有些急了“道长,人命关天啊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衣轻飏伸出食指摇了摇“这位居士此言差矣,贫道送你一句辟邪之道,绝对灵验不去,就不会招惹。”

  大胡子道“河西一带是我们回西域的必经之路,如何能改道呢”

  “河西”这个词抓走了衣轻飏的注意。

  他本是蹲着的姿势,此刻改蹲为坐,兴致盎然的模样“你们在河西遇见什么事了,详细说说”

  大胡子“道长,这事说出来可瘆人了”

  衣轻飏“嗯,不瘆人,贫道还不乐意听呢。”

  大胡子也实在没办法,虽然这年轻道士脸上写满一百个不靠谱,他仍压低声音一五一十道来。

  河西一带顾名思义,便是黄河以西,两山夹峙之地。因形似廊道,也称作河西走廊。这里自古便是中原及西域商贸往来的咽喉之道,也为历代中原王朝军事重镇之所在。

  千年来除去匪患、沙暴,往来于这条要道上的商队都可以说是相安无事。

  但就在去年秋末,一队满载丝绸瓷器的西域商队深入河西走廊,出嘉峪关时尚有通关凭证,可接应的人在下一站敦煌左等右等,却迟迟未见到本该半月就抵达的商队。

  大胡子脸上浮现骇然之色“那商队一行二十几人全消失在茫茫黄沙之中了”

  衣轻飏蹙眉“匪患还是沙暴”

  大胡子道“我们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河西都尉府的人在沙漠里寻到了那一队人的尸首,发现他们身上全是箭伤,却瞧不见周围哪里有箭。更骇人的是,尸首还全被断了头”

  “有箭伤却不见箭”衣轻飏盘腿支着下颌,“总不能是匪盗抢了东西杀了人,还把箭也带走了吧”

  大胡子脸上浮现更深的一层恐惧“可事情就离奇在这儿,那伙商队护送的丝绸瓷器、金银珠宝,全未受损”

  衣轻飏“接着呢”

  大胡子深深一叹“后来便愈发离奇了。自第一支商队遇害后,凡是来往于河西走廊的商队,只要方向是自中原至西域,皆没能走出嘉峪关到敦煌这一段百里黄沙。”

  衣轻飏诧异地瞅着大胡子“兄弟你行啊,都这形势了,还敢出门做生意”

  大胡子无奈苦笑“没办法,我就是靠这做生意的,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呢。反正按你们中原话来说伸头一刀子,缩头也是一刀子。”

  “那河西都尉府的人就没再管过”

  “管了管了也不中用啊。之前他们派人护送过商队,结果他们自己人也折进去了。不过有一点倒是离奇”

  衣轻飏“讲讲。”

  大胡子“有一支商队的领头人出门恰巧带了他小女儿一起我猜他是想带小女儿出来见见世面吧,心里觉得河西闹的事指定是匪患,有都尉府的人护送便出不了什么大事。可没成想,一队人全折在里面,唯有那小女儿,竟是唯一一个幸存者。”

  衣轻飏眨了眨眼“什么”

  大胡子道“大家伙也奇怪呢。之前也有商队带过女人,可她们也无一不是遭了难。”

  衣轻飏托腮“这小女孩有何特殊之处”

  大胡子细想了一遍“十四五岁年纪吧,模样也没什么特殊的若真要说什么不同,这小女孩父亲来自西域,母亲倒是中原人,还给女儿取了中原的小名呢叫什么,阿寒来着,说是寒露这天出生的。”

  衣轻飏眼皮蓦地一颤“你说她小名叫什么”

  “阿寒呀。”大胡子疑惑他的神情为何陡然一变,“道长,这名字有哪儿不对吗”

  衣轻飏闭了闭眼。

  良久,他才掀起眼皮“你说你们想找个道士护送”

  大胡子愣了愣“是呀,道长,我这不一直在跟您合计这事儿吗”

  衣轻飏真诚地望向对方“您瞧瞧贫道成吗物美价廉,童叟无欺,包您满意。”

  作者有话说

  衣教科书式变脸轻飏;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醇白的结婚证、池渐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醇白的结婚证10个;可悠儿2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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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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