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_问道之远[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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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91章

  摇着折扇的男人向皇帝点点头,躬身道“玄天观郑允珏,拜见陛下。”

  “朕曾经”皇帝愣了一瞬,“朕见过您吗,郑掌门”

  郑允珏高深莫测一笑“自然见过。俗话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贫道如今能驻足陛下面前,自然有前缘相助。”

  皇帝也不由莞尔“道长洒脱。”

  二人相视一笑。郑允珏笑眯眯不动声色地侧身,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横在了那名刺客与皇帝之间。

  祭台之上,业尘子正高举拂尘,朗声“谨以至诚昭告山川神灵,皇天后土,佑我大周”

  众人正聚精会神,忽听一声嘭

  祭坛剧烈颤动,西南一角黑烟飘起,竟是被炸掉一块。

  “护驾”

  祭坛上下慌作一团。

  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步九八一手抓住衣轻飏,一手抓住叶聆风“九七九九,快跑”

  但,跑已经晚了。

  浓雾自祭坛四面八方围拢,业尘子惊诧“这是什么”

  “魔修”

  于混沌中现出无数人形的妖魔鬼怪,将祭坛紧紧包围。鹤鸣山掌门千华子指挥众弟子,亦在四周散开,将皇帝及随行侍卫团团护在最中央。

  黑雾中忽传来一声少年的轻笑,众人抬头,只见半梳小辫半散着的少年踏空而来。

  少年周身缠绕邪肆怨气,虽五官清秀,面容却无端给人一股阴冷之感,是邪修无疑。

  “诸位莫慌嘛,在下只是来接我们无上尊贵的魔尊大人回家而已,接回魔尊我们便自行退散。”他声音不高,却足以令祭坛上众人听清,“他老人家在这儿被谁给绊着了呢我倒十分好奇。”

  “什么”道门弟子面面相觑,“他说他们的魔尊在我们之中”

  衣轻飏还往那儿瞅热闹呢,一道白衣身影忽轻飘飘落在他面前,高大身影遮挡了他视线。衣轻飏抬头,看清来人“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叶聆风、步九八及一众清都山弟子见到亲人似的唤。

  “大师兄。”三师兄随逐走来,压低声音,以不可思议的口吻问,“邪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魔尊听他口气,这位魔尊还藏在我们正道之中”

  大家都有同样的疑问。

  未待云倏作何回答,业尘子忽在祭台上甩了下拂尘,指向他们,厉声道“拿下衣轻飏绝不能放虎归山”

  “据我玄天观卜算衣轻飏为异数,也必是他们要寻的魔尊无疑”

  “什么”

  这句话像平地一声惊雷,于道门一众弟子中炸开来。无数双惊惶不定的视线同一时间投向清都山弟子所站的方向。

  玄天观的卜算在正道中寓意着权威。而衣轻飏这名字他们正巧还耳熟着这不就是才刚新鲜出炉的天阶榜第一吗

  天阶榜第一被一个无名小卒夺去了这事,足以在道门掀起巨大的波澜,于是这名字和“异数”一样,都被人日日念叨着。乍一下联系在一起,还被告知是同一人,所有人都懵了。

  尤其是清都山众人。

  “我敲”步九八转过脸,看着衣轻飏,“九九他说谁有人跟你同名”

  叶聆风呆呆的“他们说要拿下”

  玄天观众弟子是在场唯一没傻在那儿的。或者说,在他们掌门下令的那一刻,他们已整齐进发,短时间内有素地包围住清都山众人,持剑相向。

  百里陵则是唯一愣在原地的玄天观弟子。

  他不确定“衣道友什么时候成了魔尊”他那日潜入浮幽山所见的景象,还有凭空出现的不渡界竟与他有关

  百里陵无法想象。衣道友除了偶尔没精打采,毫无形象负担以外,极为随性洒脱,且心地善良,总是体谅旁人,毫无架子是他极其向往成为友人的人。

  师父的卜算说他是异数,百里陵可以认定为造化弄人。就算衣道友是异数,也不会做出什么危害苍生的事来,他是这么坚信的。但现在那些邪魔外道居然说,衣道友是他们的魔尊召集天下邪修聚于一方,且这么做目的未知的人,居然是衣道友吗

  大多数弟子惊疑不定。但他们的掌门都响应了业尘子,在各派掌门指挥下,本警惕着邪修们的弟子都转而向中央聚拢,包围清都山众人。

  “喂喂”言弃落在祭坛上,小辫都不满得翘起,“你们别无视我们呐”

  魔修妖修鬼修们,都紧跟在他身后落于祭坛上。由于正道弟子们往后缩圈,眼下他们两方各占了祭坛一边,不相上下。

  还有源源不断的邪修,自空中那个划开的混沌大口钻出。

  但此刻没任何人关注那个大口了。异数这词从业尘子口中冒出来时再没有玄门中人顾得上其他了。

  异数这可是异数

  那个预言之人那个他们心心念念寻了七百年的异数

  “捉拿异数,护佑苍生,乃我等之责”业尘子在祭台上高呼这句话,更像是在说动那些仍惊疑不定的清都山弟子,“若还是我道门弟子,拿下异数义不容辞”

  面对昔日信念相同的道友们如今相向的刀剑法器,清都山已有些弟子惶惶不知所措,拿着剑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异数面前不容置喙地站立着的人。

  容与君。

  玄门第一人。

  清都山弟子望他如主心骨,而玄门弟子望他如不可忤逆的权威虽都是权威,玄天观背后站着的是天道,但容与君靠的却是人格魅力及无人敢与之对抗的绝对实力。

  他们都希望从他脸上得到判断。

  而容与君却神色淡淡,面若寒霜,辨不清意味。他一只手稳稳地抬起拦在自家小师弟面前,白衣道袍随祭坛上强风吹起,忽上忽下。

  而后他微抬起头,视线移向众人,一言不发,抽出守一剑。剑鞘向后一抛,衣轻飏默契地张臂接入怀里。

  对上云倏幽玄凉薄的目光,最前排的道门弟子艰难地吞下唾沫,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容与君”业尘子指向一直嚷嚷着“喂喂我还在这儿呢”的言弃,以及一众瞧热闹的邪修,“事实便摆在你面前你还不肯承认、不肯相信吗你身后那人便是异数”

  云倏的视线不曾转向业尘子一下,而是一直定定望着前排弟子们。弟子们瘆得慌,手中的法器已有些拿不稳。

  他背后那位异数,因被云倏身影遮挡,又加上微偏着脸,辨不清神情。

  然而,仍能依稀看得出那张脸的昳丽形容至极的惊艳在半隐半现间,忽露出那一点眉心胭脂痣,无形添上许多瘆人惊悚的想象。

  忽然动了一下的容与君,放下手臂,稍稍退后,却更能将异数整个挡住。

  他双手握住守一剑,持防御姿态。这紧紧将人护住的画面,莫名像一个被妖物美色给迷住、失了判断能力的凡俗男人。

  “容与君。”业尘子这回沉下了声,“我们都不希望你犯下这个明显至极的错误。莫要忘记你入道门、苦修多年的初衷”

  “你要与正道、与天道为敌吗”

  衣轻飏静静望着这个挡在自己面前、再不曾动过一下的人。

  所有人敬畏他,不敢上前,也不敢发声。

  甚至连衣轻飏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他的大师兄,究竟在为什么道义而战。

  是认为他是无辜者呢还是认为不能舍弃任何一个苍生或者因为愧疚

  大师兄不是那种为了小情小爱和个人私心,与正道、与天道为敌的人。

  前世很多次都印证了这一结论。

  但眼下,他却如此坚定地选择了他。

  甚至,连衣轻飏都想过,大师兄会为此辩解几句,说“卜算太过武断”“就算是魔尊,如何能断定是异数”,或者“天道无为,任物自然,无亲无疏,无彼无此”之类众生平等的话。

  但大师兄一言不发,竟像默认一般。

  默认

  衣轻飏的心忽然像被极尖的指甲狠狠掐了一下,一股莫名的酸涩情绪从那缺口中溃散。

  这时,云倏才开口,面对无数双视线解释他的行为。

  “我说过,”他紧了紧手中沁冷剑柄,不曾看向业尘子,却重复了一遍曾对他说过的话,“若有谁敢动他一下,此剑不再顾念任何同道之谊。”

  持剑相向的弟子们都惊得后退了一步。

  这、这

  这不就等于没有理由地袒护吗

  业尘子瞳孔紧缩,“容与君你怎可不顾”

  衣轻飏都抬起头,微张着唇,谈不上是何滋味。

  他的目光定格在大师兄因扎了道士髻、只垂下几缕碎发的后脑勺。

  那后颈纤细漂亮,却少引人注意,颈骨看似脆弱却又坚毅不可屈折。脖颈的曲线由上至下延伸,没入后衣领的幽暗之中。微微凸起的一小块骨头缀在后颈间,是他摁住大师兄脖颈亲吻时,总下意识摩挲的部位。

  他在大师兄身后,极缓极慢地笑开了。

  没人看见那笑容,有多么引人心动,多么温柔。

  皇帝被侍卫和郑允珏护在道门修士之中。皇帝听了好一会儿,摸着下颌,理清了现状。

  鹤鸣山掌门千华子也在人群中一言不发,他苍老的视线逡巡过云倏,又落在他身后被挡住的那人。

  这画面太眼熟了,以至于千华子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时,还在鹤鸣山外门修道时的情形众修士围剿一个强闯上山、意图救走异数的年轻道士。

  年轻道士遍体鳞伤,身中数剑,仍抱着怀中白发苍苍的凡人,苦苦坚持。

  时为外门弟子的千华子,当年也是旁观者之一。

  后来他才从师兄们口中得知,那被关押的异数,原是那道士的道侣。

  已是两百多年前的故事了。

  后来业尘子召开道门大会寻找异数时,让他回忆异数相貌,他也已记不清了。但千华子仍清晰地记得那一幕。

  而现在,这一幕和眼前之景逐渐重叠。

  道士怀中之人的相貌那异数的脸

  千华子瞳孔猛缩,目光陡然落在云倏背后之人身上。

  他、他

  他想起来那张脸了。

  “啊”

  身后猛地传来几声尖叫。

  千华子仍沉浸在巨大的惊骇之中,下意识回头,只见一个女装打扮的高个“女子”在鹤鸣山弟子之中,却忽然抬剑,向周遭的人攻去。

  那女子不是他大徒弟带回来的吗

  “长乩”楚沧澜亦是惊诧不已,“你做啥”

  楚沧澜对待这“女子”毫无防备之心,顷刻间便被这名叫长乩的“女子”持剑挟持。

  没有回答楚沧澜的问题,那“女子”开口,却是男人的声音“他们来接我回去。让我离开,我自会放你。”

  楚沧澜呆呆地眨了下眼,脑子已嘎吱嘎吱转不动了“啥你说啥”

  长乩没工夫与他周旋,抬头寻到了最有话语权的千华子,冷硬地重复一遍“掌门,让我离开,我自会放你大徒弟。”

  本跟容与君僵持不下的修士们回头,不解鹤鸣山这头发生了何事。

  千华子轻叹口气,示意门下弟子让出一条道。

  言弃见到了时候,见缝插针,向着挟持人质走出人群的长乩单膝跪下,高喊“恭迎魔尊回归”

  其他邪修有模有样地跟着喊“恭迎魔尊回归”

  所有人自然都长了眼睛。

  那些邪魔外道跪拜的人,分明是鹤鸣山那个男扮女装的弟子

  “哇哦”护在皇帝身边的郑允珏发出轻呼,差点要给这精彩的一幕鼓个掌了。

  这下尴了个大尬。

  他们弄错了

  所有持剑与清都山众人相向的修士,懵了一阵,举着剑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祭台上的业尘子“这怎么可能”

  “这人是谁魔尊何时藏匿在鹤鸣山中”

  清都山弟子们舒了口气。

  他们就说嘛,九九小师叔怎么可能是异数,又怎么可能是所谓的魔尊呢

  步九八拍拍胸脯,又拍拍衣轻飏肩,劫后余生般“差点吓死我了”

  他小声嘟囔,带着不满“玄天观居然也会算错卦哼,简直居心不良,差点害死我们九九了”

  叶聆风亦是护在衣九九身旁,紧绷许久后松口气“还好还好,误会解清楚了就好”

  云倏其实也懵了一下。

  为什么魔尊

  他转过头,望向阿一。

  衣轻飏弯起眉眼,冲他乖乖兔子一样无辜地笑。

  郑允珏在远处,适时说风凉话“看来,咱们业尘子掌门也有算错的时候嘛。嗐,也是,人能圣贤,孰能无错啊”

  不用再面对容与君,众修士们也说不上是不是松了口气。又由衷觉得误会了原本的天阶榜第一,还拿剑指着容与君他老人家,实在是惭愧。

  几个小门派的掌门歉意地向云倏点点头。

  除了玄天观的弟子未有掌门命令,没有撤退以外,其余修士们都转回剑,对向了真正的敌人邪修们那边。

  业尘子紧蹙着眉,视线落在衣轻飏这边,又不确定地转向长乩那边。

  莫非,真是他算错不,这不可能

  但,如果异数不是魔尊,那上天入地又从哪钻出一个能统一邪魔外道、开辟一处新世界的魔尊

  楚沧澜后背紧贴在长乩胸前,深吸一口气,以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调道“我以为,你只是瞒了我你是男哩这一件事,我不晓得,你居然还”

  他通红着眼,低吼着“老子拿你娃当兄弟,你当老子是啥子瓜娃子咩”

  “大师兄”鹤鸣山弟子们紧张地望着这边,却不敢动。

  长乩沉默良久。

  “抱歉。”他轻轻道,猛抬起手,一掌劈在激动过头的楚沧澜后脑,将人劈晕过去。

  将人扔给鹤鸣山那边,长乩向言弃道“撤。”

  接过他们大师兄的鹤鸣山弟子个个义愤填膺,举起法器“大家冲啊斩妖除魔义不容辞”

  “决不能放过他们”

  由鹤鸣山弟子挑起,其他门派修士或主动或被动地加入其中,正道与邪修们乱斗一片。

  眼见前面真打起来了,郑允珏想先带皇帝和这一行无辜侍卫们撤下祭坛,却在混乱之中,余光里见寒光一闪

  竟从三步内忽然冒出一个侍卫,持匕首向皇帝刺去。

  “昏君去死吧”

  衣轻飏蓦地转过头,眸光穿过重重人群,落在皇帝身边正发生的惊险一幕上。

  皇帝元征和其他侍卫只来得及怔愣,距离太近,以凡人的反应速度根本来不及

  一柄合住的折扇忽然轻飘飘挡来。只轻轻一敲那侍卫手臂,清脆一声匕首便落地。

  唰

  折扇展开,稳稳护在皇帝身前。

  “郑”元征动动唇,眸中恍惚,“掌门”

  他看去,郑允珏唇边仍挂着那丝看不透的笑意,眉却微微挑了下“趁乱刺杀这可不是出家人乐见的事啊。”

  元征回过神,呵斥左右“拿下刺客”

  见状,衣轻飏放在身后的手掌向下轻轻一翻。

  他不会直接参与余西河他们的刺杀,但是

  “嗯”言弃收到主上传讯,向长乩点了下头,“行动”

  皇帝正命人捉拿刺客,忽见空中掠来两道混沌浓雾,细看竟是两道人影

  “保护陛下”

  侍卫们顾不上捉拿刺客,紧急围护在皇帝身侧。

  但两道人影并非奔这边而来。

  他们如过无人之境掠过混战的地面,一人直袭中间观战的千华子,另一人竟直袭祭台之上的业尘子。

  落地时众人才看清,千华子面前的,是那阴气森森的小辫子少年。而祭台之上,业尘子沉眉应对的突袭,则来自那位传说中的魔尊。

  皇帝这时才反应过来。

  “禀陛下刺客趁乱逃走了”侍卫们报。

  作者有话说

  云倏欲言又止阿一

  衣轻飏乖巧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瓶;

  我会继续努力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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