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_奸臣反派给我冲喜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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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天气开始有了些要入秋的意思,夏日的燥热已去,冬日的寒风还未来,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往年这个时候,赵拂羽都定会将纪淼淼约出去玩闹,然而此刻,两人都站在将军府的正厅之中,不止他们,还有陆暄、纪岳连、几个府中下人还有平民打扮的人。

  纪岳连坐在主位之上,纪淼淼、陆暄和赵拂羽坐在一侧,而几个府外人坐在另一侧,神情颇不自在。

  纪岳连面色铁青,剩下几人神色各异,但都不言语。

  正厅之内一时竟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

  屋外也静悄悄的,直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人未至声先至:“老爷要办家宴,怎的不提前知会一声,妾身也好早做准备,今日消息来得急,妾身虽没时间好好准备,却也得把自己收拾体面了才能出门,误了些时间,还望老爷……”

  连氏提着用金线绣着百蝶穿花的妃色裙摆,正要抬脚越过门槛,见着那满屋子的人和他们的表情,“见谅”二字却卡在了喉中,没能吐出来――那裙子是两年前纪岳连为了犒劳她辛劳操办纪淼淼的婚事赏给她的,却从没见她穿过,想必今日是纪岳连自禁她的足后第一次主动容她迈出玉春苑的大门,这才兴高采烈地穿上了。

  “这几位是……”她嘴唇涂得很红,脸色却因为常年心情郁结而有些苍白,那笑容僵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仿佛一个第一次来到人间,在吃人时却又突然怀疑自己这么做对不对的天真女鬼。

  她身后的红杏却是一个趔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堂上坐着的一人――那是赵拂羽顺着油纸找到的药铺伙计。

  那药铺伙计也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别的心理,避开了红杏的视线,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而坐在他旁边的药铺老板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纪淼淼将这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觉得仿佛看了一圈世间的众生相,若非自己也身涉其中,恐怕还会有诸多感慨。

  连氏见着红杏的反应,嘴角最后一丝微笑也消失殆尽了,虽然纪岳连还未言语,但她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此次被唤来所为何事,脸色又白上了几分。

  “连氏,”纪岳连缓缓开了口,语气中并没有愤怒之类过于激烈的情绪,而是透出一种深深的疲惫,“这几人,你可识得?”

  连氏这几年日子过得不如意更不舒心,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个光鲜亮丽的妇人。

  她眉眼间被自己的心魔和岁月刻上了几道细细的褶皱,两颊也微微有下垂之势,稍微一牵动唇角,便会浮现与在市井之中讨生活的妇人如出一辙的、生自愁绪和疲惫的皱纹,偏生唇上还涂着对她来说过于艳丽的红色,不肯认命似的。

  而此刻那唇角又牵了起来,连带着猩红的两瓣唇,扯出一个讨好似的微笑:“妾……并不识得。”

  纪岳连的目光又转向她身后的红杏:“红杏,你可识得?”

  红杏垂着头,声音害怕得直发抖:“奴婢……奴婢也不认得……”

  “啪!”纪岳连猛地一拍桌子,连桌上的茶盏都跟着抖动了几下,里面上好的碧螺春险些洒出来,“还不说实话!”

  红杏倏地跪下,浑身抖得筛糠一般,豆大的泪水一颗一颗落到地上,洇出一片水渍:“回老爷,奴婢……奴婢真的不认得。”

  “你说。”纪岳连被红杏哭得头痛,转向方才的药店伙计。

  药店伙计也离席跪在堂下,抱拳冲纪岳连道:“回纪将军的话,来向草民抓药的人,却是就是这位姑娘。”

  “你血口喷人!”红杏大叫道。

  “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红杏姑娘最后一次来的那日正是九月十五,草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日是将军府的公子和小姐的生辰,整个上京都热热闹闹的。”

  “你……胡说八道!老爷,奴婢那日根本没出过府门!”

  “不知贵铺流水如何?”纪淼淼突然打断她,问道。

  那要铺伙计也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威名”远扬的将军府嫡小姐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回纪小姐,这……草民并不管店铺的账目,恐怕还要问我家掌柜的。”

  掌柜的闻言站起来冲她拱拱手:“‘贵’字不敢当,小店勉强自给自足,糊口罢了,月流水也不过百两。”

  纪淼淼点点头,又继续问药铺伙计道:“这位红杏姑娘那天抓药时,给了你多少钱,能再说一遍吗?”

  药铺伙计点头如捣蒜:“贵人吩咐,小的怎敢不从。我们药铺有个规矩,卖出去的药都得和银钱一并登记在册,草民已经在药铺干了五六年了,这位红杏姑娘在两年前和今年九月都来过,每次来时都要求小的不要把她抓的药写在册子上,还说……还说若是小的照做,便按药价给小的五倍银钱……”

  “你可曾将原本的那一倍药钱入账?”纪淼淼问道。

  药店伙计答道:“自然,本就做了对不起掌柜的事,又怎能私吞原本该得的银钱呢?”

  “纪小姐……”一旁的掌柜好似有些心软,想替自家伙计求情,“小田是个老实人,在我这干了这许多年也没出事……”

  纪淼淼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摆手道:“掌柜的,我无意管贵铺的这些闲事,只想再问他一件事。”

  她问道:“不知那日红杏给的银钱,你可还留着?”

  “留着留着。”那伙计也怕将军府找自己的事,自然应答殷勤,“这位姑娘给的是银票,就在小的家中。”

  纪淼淼闻言,重新看向瑟瑟发抖的红杏,冷冷道:“红杏,你可听到了,想必你也知道,凡是我朝银票,其上皆印有序号,府中银票都登记在册,那些银票是不是出自你手,一查便知。”

  红杏闻言,咬紧了下唇,额上渗出了冷汗,仿佛在思考此刻对策。

  不过她并没有思考多久。

  “那都是奴婢一人所为,‘留仙难’也是奴婢的主意,是奴婢嫉恨小姐,这才下此毒手,与夫人无关!”

  “哦?”纪淼淼挑了挑眉,“我可没说你买的是什么药啊。”

  红杏惊愕地抬起头,秀丽的眸子里满是怨恨和不甘。

  她竟然给她下套!

  其实那日赵拂羽出去追查,只查到了油纸的来路乃是城东林老板开的临济药铺,却并没有查出来那些白色粉末的具体成分是什么。

  ――毕竟都已经被磨成了粉,量又那么少,寻常大夫辨别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纪淼淼本来还在想该怎么确定那些粉末就是那个所谓的“留仙难”――这种毒药她问了许多人,却都毫无线索,岂料红杏这个猪队友竟然直接自爆了。

  红杏哑口无言,纪淼淼继续说道:“那日你去我的小厨房下药,恰巧被陆暄撞见,之所以能确定那就是你,是因为陆暄和我院中的婢女铃儿都可以作证,你那天穿了一身绿色的衣裙,铃儿碰巧在你下药前在走廊上见过你,至于陆暄……”

  纪淼淼没有再继续说,而是直接模糊带过,耳后飞过一抹可疑的红晕,只可惜性命攸关的“嫌疑人”们并没有机会注意到这些。

  “那日生辰宴上,在二姨娘身边伺候的是绿莲,而不是红杏,所以府中除了这两人,并没有别人捡见过她,怎么样,二姨娘,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吗?”

  纪淼淼虽然一直作势审问红杏,但说到最后却话锋一转,矛头直指连氏。

  她讽刺地笑了笑:“至于为什么非要是那天,还要归功于我的好弟弟纪涟不是吗?若非他执意要举办生辰宴,一直在玉春苑禁足的您,也没机会下这个毒手不是吗?”

  连氏的嘴角好像痉挛了一下,她胸膛一起一伏,浑似个濒死前喘不上气的绝症病人。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说道:“是啊,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连氏面无表情地承认自己的罪行,却倏地将怨毒的目光投向了端坐主座之上的纪岳连:“可是,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

  “纪岳连,”她活像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恶鬼,满眼都是阴毒,“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嫁给你。”

  “夫人?”就连跪着的红杏都愕然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只知道怀念思念你那死了二十年的发妻,将自己对她的愧疚和思念一股脑塞给你的跋扈女儿,可是我呢,涟儿呢?我们难道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儿子吗?”

  纪岳连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连氏却变本加厉,一句比一句怨气更大:“这些年来你对涟儿的关心可有对纪淼淼的一半多,说什么男儿在外就要多吃些苦,不就因为他是我生的,而纪淼淼是你心爱的余氏生的,所以你就不把他放在心上吗?”

  “够了!”纪岳连低吼一声,“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涟儿在这府中还能有一席之地吗,所以我才要给纪淼淼下毒,让她找个没出息的夫家,让她少一个未来的靠山,可谁知道,你竟然变本加厉,我这才不得不再次给她下毒。我告诉你,纪岳连,逼我造下这些孽的,就是你啊!”

  连氏的脸上的神色近乎疯魔,两年来的闭门不出本就对她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而这场以“家宴”为名,引她毫无防备甚至换上精致衣裙欣然来赴的鸿门宴,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骆驼。

  纪岳连皱眉道:“你……唉!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当初……当初在永定伯府第一次见到你时,分明不是这个样子?”

  “永定伯府?”连氏大喊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蹭花了嘴上殷红的口脂,竟更像个疯女人了,“你还敢提永定伯府?当年若不是你去赴宴,若不是你迷路到了厨房,若不是我那时瞎了眼对你一见倾心,又怎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你……”纪岳连一时语塞,连氏现在已经完全不讲理了。

  当年两人在永定伯府厨房的邂逅本就是一场巧合,迷路的他遇见了正因为晚饭没吃饱在厨房偷吃的连氏,那时的连氏二八年华正好,正娇嗔地冲身旁年龄更小的红杏娇嗔道:“都怪那个什么护国大将军要来,娘说大家闺秀在宴席上不能吃那么多,这才害我没吃饱……”

  少女转头一看,却见着了立在灯下的纪岳连,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你……为何不经许可便闯入内院厨房!”分明背后语人是非的是她,她却撂下立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的纪岳连跑了,直到今日,才一语道出自己那时便对他“一见倾心”的真相。

  纪岳连一直以为两人的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不想,那很大程度上都是连氏在永定伯面前撒泼卖乖的结果。

  只可惜,如今已然沧海桑田。

  “都怪你……都怪你……”当年在厨房怪纪岳连害自己没吃饱的少女,成了眼前这个憔悴妇人,却还是将一切都归咎到了纪岳连身上,一边呢喃,眼泪一边断了线一般夺眶而出。

  纪岳连看她的样子,叹了口气,摆摆手:“把连氏打发到乡下的庄子里去吧,从此我将军府,再没有二夫人了。”

  纪淼淼身为受害者,本该是心中怨气最大的,可如今,竟也说不出一句狠心的话,她只能默默地看着纪岳连。

  那个高大威猛的父亲,此刻正无力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知怎么的,她仿佛觉得,那个总是挺拔着的身影,好像突然佝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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